二人拿着各自的河灯,俯身将灯轻轻置于河面上。
眼见着河灯随轻缓的水流渐行渐远,君离洛转头看身旁的人,“云初,你闲时会去茶楼听书吗?”
宋云初听他这么问,便猜他是想去听书了。
比起去茶楼听书,其实她更喜欢在自己的庭院里看书,又安逸又自在。
“洛兄想听,我便奉陪。”
面对自己的顶头上司,宋云初自然是不会说出心里的真实想法,只笑盈盈道,“这会儿应该还有好几家茶楼没打烊,咱们去看看。”
“去清风茶楼吧。”君离洛应道,“我来的时候有路过那儿,里头还挺热闹,这会儿肯定还有人。”
换作平时,他不会想着拉宋云初去茶楼听书,他本人对听书看戏也没有多大兴趣。
他只是想让宋云初见识一下他的杰作罢了。
宋云初自然是没多想,依着他的意思去了清风茶楼。
这家茶楼的确热闹,天色都暗下来了,一楼空着的坐席也不到三成。
“这一楼有些聒噪,咱们去二楼。”君离洛说着便踏上了楼梯。
宋云初望着前头他的身影,目光中浮现一丝探究。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狗皇帝一副熟门熟路的样子,都不叫人领路就自己上去了,也不问问上边还有没有好位置。
倒像是提前知道有好座位似的。
她跟着上了二楼之后,彻底确认了心中的想法。
这二楼都清空了,位置自然是任他们挑选。
按理说,一楼还有那么高的占座率,二楼不至于空无一人,唯一的解释就是君离洛提前把这层给包下了。
二人才落座片刻,伙计便上了热茶点心,宋云初漫不经心地掀开了茶盖,便嗅到一缕熟悉的茶香。
果然是雨前龙井。
她不明白君离洛在卖什么关子,也没打算多问,只因楼下的说书人已经开始了新一轮的讲述。
“接下来鄙人要和诸位讲的奇事,诸位近两日或许也有所耳闻。”
“传闻十七年前,晋国公夫人产下一女婴,此女婴哭声洪亮,持续不绝,同时天际出现彩色祥云,百鸟于国公府上空盘旋许久,此天象可谓百年难得一见,有云游道人称,此女婴乃是凤女命格,会为我朝带来福泽。”
说书人话音才落,底下便有看客附和。
“这我知道,城西鼠疫不就是那位江小姐治好的吗?”
“这江小姐出身名门,性情却毫不骄纵,医术了得又有胆量,难怪说她是凤女。”
“凤女,又为星河中的景星。”说书人面有笑意,抬手指了指上空。
“有云游高人夜观星象,见子夜时分,北方天际有团团黑雾遮挡星子,似是凶兆,好在黑雾散去之后,星河中一颗璀璨新星熠熠生辉,此天象所指我天启国近日有一场大祸,景星便是解除祸患的关键所在,与江家凤女救治鼠疫一事刚好对上。”
“鼠疫一事,虽是有惊无险,未伤我朝元气,可这景星的星宫内并不太平,只因那北斗第四星——文曲星偏离了原本的星宫位置,于景星附近闪烁,忽明忽暗。”
“文曲星属癸阴水,是天权伐星,代表此星者官居一品,乃天纵奇才,却命犯桃花,文雅风骚。文曲星亦是福星,却不能与景星相伴,双星同宫便是不祥之兆了。”
二楼的雅座上,宋云初听到这儿,星眸微微眯起。
景星,文曲星……
这都哪跟哪?
与景星相伴、命犯桃花、又对天启国有贡献的一品大员……怎么听起来就像是在说她?
她才冒出这样的念头,底下便有看官起哄。
“这我知道,那文曲星不就是宋相吗?这江大小姐还是宋相的未婚妻呢!”
“听说封闭城西一事就是宋相带头提议的,这江大小姐也是他带着去的,说来也真是功不可没。原本我还觉得这二人很是登对,没想到他俩命数相克,这还真是可惜了啊。”
“是挺可惜,这二位也算是患难与共,城西那么大的风浪都扛过来了,按理说感情会更好才对,奈何天象有异……这江小姐的凤女之名是坐实了的,当年算出她有凤女命格的那位道人还真是灵得很。”
“反正这种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万一他们互相克了对方,咱们天启国岂不是要损失一个神医,陛下也等于断了一条臂膀,这以后要是再发生灾情,不知道还会不会再出一个江小姐了……”
众人七嘴八舌地说着,台子上的说书人高声道:“诸位莫慌,这景星与文曲星本是福星,只要二者不结缘,天象自然回归于宁静。”
“说得是,上天不让他们在一起这又有什么办法呢,反正这世间才子佳人那么多,不愁找不到新的伴。”
“听说宫中消息很灵通,也不知这天象会不会传到皇帝陛下耳朵里去,陛下要是知道宋相与江小姐结合会带来不祥,应该会下旨解除了二人的婚约吧?”
“这肯定得解啊,好歹图个心安。”
宋云初:“……”
她本能地看向了坐在一旁的君离洛。
【这种匪夷所思的天象,乍一听很有深意,其实就是胡说八道吧?】
【不过这所谓的天象之说对我倒是很有利呢,若真是因为“命格相克”解除了婚约,我和江如敏都不用被人说三道四了。】
【景星、文曲星,听着都是对朝廷有利的象征,一旦天象之说在大街小巷传开,信的人必然不会少,毕竟江如敏的凤女名号已经得到了证实,这儿的人们不似现代人那样精明,他们往往很容易相信神棍凭空捏造的说辞。】
【还双星相伴必生大祸呢……能捏造出这种说法,真是个人才。】
【这是狗皇帝想出来的主意么?】
面对宋云初询问的目光,君离洛淡然一笑,“怎么样云初,这个退婚的理由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