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离世的王妃。”恭王开门见山道,“公主想必也听说过本王的事了,我不仅有过一位王妃,还有一个九岁的女儿,本王前两回邀请公主出来,公主不乐意赴约,想来也是介意本王的年纪,更介意做郡主的后娘。”
上官妘怎么也没想到他说话会如此直白,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接。
他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她总不能还忽悠他,前两回不来是因身体不适。
“其实公主不必有太多顾虑,你心中的不痛快,本王是明白的,前两回约你出来,也是想与你说清楚,也许你心里能够舒坦一些。”
“婷儿今年九岁,公主你也不过才十七岁,花一般的年纪,你在本王眼中,真算得上是一个小辈了。”
恭王唇角浮现一抹无奈的笑意,“陛下没有在世的兄弟,而本王这一辈,除了本王的王妃之位空缺,其他兄弟们大多妻妾成群,就连本王那最小的兄弟逸王也已经有了婚配,所以公主,你与本王都没有其他选择。”
“咱们生来享受皇家的俸禄,过了这么些年的快活日子,皇家也不算薄待了咱们,如今两国结盟,我们作为两国挑出的人选,只能肩负起责任,公主你有你的意中人,本王也有自己的此生挚爱,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我在明面上必须有一个名分。”
上官妘怔了怔。
明面上必须有一个名分……
他这意思是,实际上不会勉强她做些什么?
“本王知道公主委屈,所以已经提前和婷儿说好了,公主进府之后,她不会为难你,至于公主你的住处……本王的卧室有一条密道可以通向其他房屋,公主想要如何布置自己的屋子都好,但公主需要切记,在外人面前,你我得是一对和睦的夫妇。”
“如今两国初结盟,咱们不能给外人留下话柄,等日子长了,两国关系牢不可破时,你我之间的姻缘是否能长存就不重要了,届时,你我就在府中闹一闹,找个由头签下一份和离书,公主便可回到母国了。”
“以公主如今的年岁,和离时多半也是青春貌美的,回到母国,你就有母亲与兄长的庇护,到时想再找个有情郎也不难。公主以为如何?”
上官妘从惊诧中回过神来,只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她已经不止从一个人嘴里听过恭王好说话这事儿。
但她以为,那些话只是劝她接受联姻的安慰话。
今日一见才知,这人比她想象得还要好说话。
他甚至还周到地给她另外安排了一间卧室,还做了长久的打算。
她的视线又回到画中的女子上。
她忽然想起,恭王与王妃成亲多年没有纳妾。
再结合他刚才说的那些话……如果他没有成为联姻的人选,他是打算终生不再续娶。
上官妘心中的愁绪刹那间烟消云散。
若真如恭王所言,他与她只需要做一对表面夫妇,不用昼夜相见,她可以拥有一间独自居住的卧室,也不用绞尽脑汁想着如何做好一个后娘……于她而言,是幸运。
她承认自己是个俗气的人,喜欢青年才俊,恭王的年纪能做她的父亲,难免让她打心里排斥。
她没想到,他能够坦然地接受她的排斥,能直白地告诉她——在他眼里,她就只是个小辈。
若是拿他当成一个长辈看待,那他也真算是和蔼可亲了。
“能令王爷如此怀念,恭王妃一定是个很完美的女子。”
她将画像轻轻卷起,递回给恭王。
这一刻,她为画中女子的命运所叹息。
恭王妃也不过三十出头的年纪,若能长寿,这一家子会有多快乐。
奈何世事不如人意。
“她看着面相温婉,其实也是个火爆脾气呢。”恭王望着手中的画像,低喃道,“但她在我心中是不可取代的,如果可以的话,我真希望她对我发一辈子脾气。”
上官妘听着他低柔的声音,知他心里难过,却不懂该如何安慰。
而恭王在短暂的落寞之后,很快就收拾好了情绪,抬眸道:“公主殿下,本王已经将心里话和盘托出,你心中想必也不烦闷了吧?成婚之后你不会受到太多拘束,这是本王给你的承诺,同理,公主也要答应本王一个要求。”
“王爷请说。”
“请公主务必克制自己的情感,与本王在人前演好一对夫妇,不要让外人发觉你对旁人有情。”
恭王的脸色在这一刻严肃了起来,“若公主你克制不住自己,做出过分的事,失去颜面的可不仅仅是你我二人。”
“你我心里都埋藏着一份难以割舍的情感,但公主你比本王幸运得多,至少你的意中人还在世,我却只能睹物思人,你就当是为了你心里那个人着想,也要克制自身,安分守己。”
“人生难免有缺憾,若得不到,切勿强求,将那个人放在心里怀念也是好的。”
“我知道。”上官妘朝恭王笑了笑,“王爷放心,你思虑周全,不让我为难,我也绝不会叫你为难的。”
恭王是个明眼人,八成是知道她心仪宋相。
也怪她自个儿太不会掩藏心事。
经过方才的交谈,她心中已看开了许多。要是有生之年还能回到母国,她又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求而不得,就不强求了。正如王爷所言,我们需要肩负着各自的责任,责任凌驾于个人情绪之上,若真有回国的那一日,我定不会忘记您的这个人情。”
恭王见她听了劝,欣慰地点了点头。
无论是逝去的人还是得不到的人,于他们而言,就如同天际那一抹最皎洁的月光,虽触摸不到,却总能在忆起时照亮他们的心扉。
日子总还是要过下去,有那些难忘的回忆,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