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她已经决定了要少请一些人,只摆两三桌,那她也不必担心有人说她结党营私,放眼城中的大户人家,哪家的家主过生辰不摆个好几桌,她身为一品大员,两三桌足够低调。
他作为她的顶头上司,也该在邀请的行列。
他才这么想着,就听到宋云初也在心里琢磨起了这个事——
【话说,近几日朝中没什么大事,狗皇帝也不忙碌,明日的生辰宴,我是不是该邀请他也去我府上坐坐?】
君离洛顿时欣慰。
云初总算能跟他想到一起去了。
他刚才还在担心云初会不会把他给忘了呢,好在她没忘。
然而下一刻,他的那点儿欣慰便又烟消云散了。
【要不还是算了吧,狗皇帝的咖位也太大了,他要是真的答应来参加我的生辰宴,他往桌上一坐,恐怕都没有人敢说话了。】
【有狗皇帝在的场合,总是严肃,没有人敢在他面前嬉皮笑脸,生辰宴不就是用来吃喝玩乐的吗?要是缺了欢声笑语,那就太不像样了。】
【算了,还是不叫他来了,他大概也不会特意去记谁的生辰。】
【要是他真记住了,回头问起我,我就说他政务繁忙,不敢打扰他就是了。】
君离洛:“……”
谁说有他在的场合就一定得严肃?
他若去她府上,自然是会给她面子,他会告诉她的宾客们,随意吃喝玩乐,不必拘束。
她连问都不问他一声,就直接在心里否定了他参加的资格。
可恶。
君离洛磨了磨牙,只觉得自己又被宋云初给气着了。
她最好是改改她的想法,临走之前给他发一份邀请。
否则……
那只好看的白猫就不送她了。
奈何世事不如人意,直到宋云初告辞离去,君离洛也没从她口中等到那份生辰宴会的邀请。
望着宋云初离开御书房的背影,君离洛将手中的折子狠狠拍在御案上。
宋云初,是你自己不邀请朕的,回头可别怪朕不给你送礼。
……
眨眼间一日过去。
这天傍晚,宋云初在府中摆了三桌酒菜,宴请了平日里总在朝堂上给她帮腔的几个官员,以及明镜司的一些人。
“今日是本相的生辰宴,本相与诸位也都十分熟悉了,诸位不必拘束,尽情吃喝。”
宋云初坐在首座上,朝宾客们浅笑道,“本相聘请了几个外族的厨子,做了些异域的美食,诸位应该有许多都是没吃过的,尝尝看。”
“还真是有许多下官没见识过的菜色。”
“这菜味道可真不错,还有这美酒,与宫宴上的佳酿口感很是相似,想来是陛下赏给宋大人的酒吧?”
“陛下对宋大人可真是看重,这酒外边可都买不到。”
“宋大人是陛下的左膀右臂,自然什么好东西都有的。”楚玉霓朗声一笑,倒了一杯佳酿,朝宋云初敬酒。
“承蒙宋大人一直以来的关照,今日是您的生辰,属下祝您……”
“行了,你坐下喝酒吧。”
宋云初打断楚玉霓的话,“本相瞅着你的脸颊有些泛红,可别是喝多了,回头又乱说话。”
楚玉霓闻言,仍保持着敬酒的姿势,“属下只是想祝您前路坦荡……”
“本相知道了。”宋云初也举起酒杯,做了个回敬他的手势,“你的祝福,本相领受了,多的话不必再说。”
楚玉霓跟了她也挺长时间,这家伙办事利索,性格也好,同僚们个个都夸他大方,只是这人的奉承话她实在是不敢听。
他夸人的话术实在滑稽,还喜欢乱用成语。
就刚才他说的那句前路坦荡,她生怕下一句就是步步高升。
她都是一品了,再升岂不得裂土封王?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她绝不能让这样的荒唐话从自己的下属口中蹦出来。
皇帝赏了她蛇盘紫金冠是象征着一份信任,若要维持如今的地位稳固,就不能让旁人觉得她有更大的野心。
楚玉霓见宋云初面色严肃,便止住了话,小声应了句是,饮下了杯中酒。
众人在府中吃喝谈笑,而相府对面的街道上,一辆不起眼的马车缓缓停了下来。
此刻已入了夜,君离洛特意乘坐了一辆较小的马车,为的就是不引人注目。
此次出行,他也没带唠叨的沈樾,而是另外挑了两个暗卫。
“陛下,宋府外头有许多马车,宾客们应该还未离去,陛下打算如何?”
听着暗卫的话,君离洛掀开了车窗的帘子,瞥了一眼灯火通明的相府,冷哼一声放下了帘子。
“等宋府里的人都走了,朕再进去。”
君离洛看向马车角落里的笼子,那只蓝眼白猫正静静地蹲着注视他。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这猫的身形真像一座小山丘。
真是胖。
也不知宋府里那群人要吃到什么时候。
宋云初没邀请他,他若是突然现身,那群人恐怕会吓得连饭都不敢吃了吧?
他想了一下那个场面,宋云初大概也会尴尬。
罢了,他且在这外头等一等。
宋云初过生辰不邀请他,他原本是挺恼怒,也没打算送礼,可转念一想,这银子都花了,若是不送出去,岂不是浪费三千两?
他总不能在御书房或是他的寝宫里养猫吧?他每日都要处理政务,哪来那么多闲工夫。
再有,宋云初最近风头太盛了,她好几回在心里念叨着,为保地位稳固,不想行事高调,免得树大招风引来百官更多的怨怼,若他当众出现在她的生辰宴上,的确违背了她的‘低调行事’。
宋府举办宴会距此刻已有一个多时辰,大约也快散席了。
君离洛闲得无趣,便和笼子里的白猫互相对望,渐渐有了困意。
直到马车外响起暗卫的声音——
“陛下,宋府的宾客们都离开了。”
君离洛睁开眼,撩起车帘,正看见相府外停靠的最后一辆马车也行驶离去。
他朝暗卫吩咐道:“把马车靠过去。”
宋府的守卫目送着客人们陆续离开,正打算关上大门,却见一辆马车从街道对面缓缓驶来,停靠在府外的柱子边。
守卫们不禁疑惑——这都散席了,怎么还有人来。
该不会是哪位宾客记错时间了吧?未免太粗心。
而当马车内的人下来时,他们双目圆睁,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了。
陛下怎么在这个时辰过来了?!
眼见着君离洛走上前来,守卫们连忙行礼。
“不必声张。”君离洛身后的暗卫出声道,“宋大人不喜张扬,陛下特意晚来,你们也要守口如瓶。”
守卫们对视一眼,心领神会。
大人近日的确行事低调,宴请的宾客都比去年少了一大半,很显然,大人有意收敛锋芒,是想博得陛下更多的信任。
大人真是英明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