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头的人全下来,统一的黑西服,看起来很有秩序,庄严肃穆。
领头的迈巴赫车门拉开,祁书言走下来,穿高定西服,被长身劲腿撑的挺括优雅,有有种淡漠的神秘感。
“来晚了。”他迈步走向门口的祁夫人和祁嘉寒,脚步从容,“刚好送老爷子最后一程。”
祁书言身后,跟着几十位保镖,阵势、场面都很足。
没人敢拦他。
还未走的宾客们都议论纷纷。
“这是祁老爷子那个私生子?”
“是啊,这看起来哪像私生子啊,皮相气度,比那祁书贤不知好了多少。”
“据说他母亲是被迫的?”
春雨如丝,祁书言未撑伞,踩着湿透的石板往里走,只给种下留下背影。
“他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候来,肯定没安好心。”祁夫人跟上去,隐隐有些担忧,“嘉寒,你让周管家把守卫都叫来,防着他做出什么。”
祁嘉寒没听,快步往大厅走,想追上祁书言,可还是慢了。
男人将往日的清风霁月丢了个干净,冷傲到不可一世,站在那副巨大的遗像前,手中拿着朵白菊,慢条斯理的剥花瓣。
“你同我说,你功成名就,我母亲跟了你,没有坏处只有好处,什么是好处?是被折磨到割腕吗?”
悼念厅那么多人,全被他带来的保镖拦着,祁嘉寒也被拦在外面。
祁书言淡笑,眼底看不出去情绪,手里的花瓣扬起,看它飘落。
“本来是想洒纸钱让你走的快乐点的,可我给你留点面子。”
祁书言从西服口袋里摸出烟,夹在指骨间,用打火机点燃。
他的手修长,骨节分明,做这些稍稍粗鄙地动作,也优雅,有种禁欲的美感。
“祁书言,你到底想做什么。”祁嘉寒想拨开保镖,却无能为力,反被团团围住,“爷爷已经走了,你要尊重逝者。”
祁书言置若罔闻,墨眸紧盯着黑白相片上,笑的和蔼的老人。
烟嘴落在唇间,他深吸一口,感受那片刻的灼痛快感,很是让他舒心。
他轻笑着,将仅抽一口的香烟,按在那张遗像上,让玻璃烫出伤疤。
“谢天谢地,你终于死了。”
大不敬。
祁夫人看见眼前的场景,差点晕过去,“祁书言,你在做什么!”
“嫂嫂看不出来吗?”祁书言转身,幽深目光看向她,唇边笑意更深,“在送终呢。”
他步步逼近,走到祁夫人身边,语气森冷,“江莹枝,他死了,可不代表祁家的债就不用还了。”
祁夫人被他吓得后退,连站都要站不稳,那种感觉很无力,是发自内心地恐惧。
匆匆来,匆匆走,宾客们看了个热闹,小声的聚在一起议论。
祁嘉寒没想到祁书言来不是祭拜,而是羞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他攥紧拳头,目光久久的停留在门口,外头,只剩漆黑夜色。
雨未停,但灯笼熄了。
——
宴妮厨艺进步很大,一个月时间,她照顾自己吃饭已经完全没问题了,只是味道一般。
茉莉一周来一次,给她炖些鸡汤鱼汤,都是补营养的汤品,她只能用钱来跟他划清距离。
也不知道是宝宝给她地动力,还是她自己真的看开,她现在状态很好,人也圆润了些。
晚春,镇上烟雨终于停歇,迎来春天最灿烂的时刻。
宴妮的小院里,开满鲜花。
她爱散步,早上散去买菜,傍晚逛逛河边,渐渐的,镇上的人都对她熟悉了。
小孩子们很喜欢她,一口一个漂亮姐姐,也知道在她那里好讨甜头,次次都要零食糖果。
另一位邻居阿婆,会做槐花点心,每次都给宴妮送来。
宴妮有些想家了,想爸爸妈妈,也想外婆。
她其实也不知道祁书言还有没有再找她,总是想着再等等,再等等就回去,总是不能躲一辈子的。
母亲有问过她在哪里,她没讲,只叫他们都不用担心,她现在很好。
宴妮瘦,显怀,才四个月,小腹上的隆起就已经很明显了,她很开心,终于能直观的感受到宝宝在长大。
她喜欢穿裙子,在镇上的裁缝铺子里,订了许多棉麻的长裙子,宽松舒适。
日渐长,宴妮散步散的晚了些,回来路灯都亮了。
裁缝铺的阿生刚好在关门,两人离得近,他叫住了宴妮。
“一块回去,宴妮。”他手里拿着个小东西,往她身边跑,“大晚上的,你一个孕妇出来乱跑,真不怕啊?”
镇上民风淳朴,店铺无人看守都没事,宴妮最开始也有些害怕,待久了就不怕了。
她独身一个孕妇来这里都没人说三道四,还时常收到关心照料,她不用怕。
“镇上的人都很好。”宴妮笑着,踩地上小飞虫的影子,“隔壁的刘阿姨还把媳妇刚生的娃娃抱过来给我瞧呢,说我生了,她也要好好抱抱。”
阿生走在她身边,见她笑,有些脸红,挠了挠脑袋,憨厚样子,“你就是没心眼,你一个人无依无靠的,还是注意些,别太相信别人。”
宴妮点了点头,收起调皮的性子,开始慢慢往巷子那边走。
阿生突然脚步加快,走到她前头,将手里的小东西拿给她,“喏,你以往总是带零食给那帮小孩,我帮你做了个布包,好装些。”
很简单的布包,不花哨,也不起眼。
宴妮接过,她不是不懂,脸上维持着浅淡笑容,“多少钱,我付给你。”
用钱,其实最好划清界限。
“不要钱。”阿生笑的爽朗,眼睛亮亮的,“是你之前做裙子剩下的布料,举手之劳而已。”
宴妮还是给他转了钱,不多,但也不欠着他,“谢谢,下次不用做了。”
阿生其实也没什么心思,就单纯的觉得她好看,喜欢顺眼,她一个孕妇又没人依靠,想多关照些。
“你别误会啊。”他连忙解释,把钱也收了,“我只是觉得,你也挺辛苦的,为什么来这镇子上独居啊,听你口音也不是皖城人。”
宴妮没说话,走进巷子里,一盏一盏走过路灯,看见了站在她院门前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