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房间内空无一人,谢璞只觉头昏脑涨,嘶叫着悠悠转醒。
回想起昨日酒局上的情形,他心知自己出了大丑,然而此时,后悔已晚。
毕竟,他在不清楚对手底细的情况下就贸然应战,落得如此下场也是咎由自取。
迷蒙中,谢璞悚然惊醒,转头望去,刹那间,适才还满是惊吓的面容变得平静。
那位绝色美人,他名义上的妻子,不在床上,不过也好,不然他还不知道怎么反应呢。
但是话又说回来了,这一大清早的,她会去哪里呢?
夫妻同床共枕,天经地义,作为夫妻,岂有分房而睡的道理,这里面看来不是一般的有猫腻啊。
在谢璞的理解中,古代应该是如此,毕竟大户人家里面男主人三妻四妾,男主人周旋其中,她们应该争宠讨好男主人才对。
可是谢璞只有澹台昭一个妻子,而且刚刚过门不足一月,正该是你侬我侬才对。
“看来这场婚姻背后还有什么隐情啊。”
想到这里,谢璞捂着头起来,穿好衣服又是费了半天时间,然后迫不及待地走出房门,呼吸着清晨的新鲜空气。
“二公子!二公子!”
正在呼吸新鲜空气的谢璞,突然听到有人在焦急的叫他,扭头看去,发现是丫鬟环儿向他急急跑来。
“又怎么了?”
谢璞气定神闲的问道,想着等下应该怎么出去看看这个世界。
“老爷和夫人来了!他们要看看您。” 环儿喘着粗气说道,大眼睛带着好奇。
“啥?!”
谢璞愕然不已,自己才刚来两天,就要见原身父母了,能不能给他些时间适应适应。
当然不行,他踏入大厅的那一刻,目光落在上位的那对夫妇身上时,不禁吞咽了一下口水。
他心知肚明,这二人,定然是前身的亲生父母了。
谢傅,身为当今大周雍州牧,官居二品,这等身份,谢璞现在自然无从知晓。
他挠了挠头,移步到谢傅面前,佯装出一副茫然的模样,疑惑地问道:“请问您是?”
谢傅年纪已达不惑,面容儒雅,然而那三寸短须,却为他增添了几分威严。
听到谢璞的疑惑之语,他的双眉立刻竖起,怒瞪着谢璞,呵斥道:“混账儿!连你爹都不认识了吗?!”
“爹?!我还是嫩蝶呢!”
当然,这句话谢璞只敢在心里默念,他赶紧干笑两声,解释道:“咳咳。我这不是失忆了嘛。”
“失忆失忆,我看你是失心疯了,还是故意装傻充愣?!” 谢傅怒不可遏,也不知道他哪来那么大的怒气。
看着火气上涌的谢傅,一旁的谢夫人满脸不悦,她霍地起身,拉着谢璞,一只手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脸蛋。
“别理睬你爹,他是急疯了才会如此失态,三天前,我们前脚刚到雍城,随后就有人追上来禀报说你出事了,吓得我们心急如焚,赶忙又折返回来。”
“这一路上,为娘的心都要碎了,好在又碰到阿昭派来的人禀报说你已经转危为安,否则为娘真怕自己撑不下去啊!此刻看到你安然无恙,我们也就放心了。”
谢璞望着眼前的妇人,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她的话语如同一颗颗子弹,射穿了他的心脏。
如果他真的穿越了,那么前世的他又在哪里呢?难道他早已在车祸现场命丧黄泉?
而在那之后,他远在前世的母亲,是否也会如眼前的妇人一般,悲痛欲绝,甚至会更加痛苦?
毕竟,这一次,他是真的死了!
思及此处,谢璞的眼眶愈发通红,他微微点头道:“让你们担心了,儿子知错。”
这句话,仿佛是说给眼前的妇人听,又像是隔着数百年的时光,说给深藏在他灵魂深处的那位母亲听。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啊。”
谢夫人挂满泪花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谢璞看着谢夫人,心里真想告诉她儿子已经死了。
可是他不能说啊,只能紧紧握住谢夫人的手,好让她感觉到自己儿子肉体的存在。
“你既然没事,那本官可就忙去了。以后别有点儿小事就一惊一乍的。”
谢傅说完,直接推门而出,一溜烟儿就离开了谢府,看一眼,说两句,抬腿就走,这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啊。
谢夫人嗔怪地看了一眼谢傅的背影,转头对谢璞笑着脸,“你爹忙啊,为了你的婚事,他耽搁了不少时间。他前天刚回到雍城,还没来得及办正事,就收到了你的消息,急急忙忙连夜赶路来天水。现在看到你没事,他也就放心了。所以啊,你可别怨你爹,知道不?”
谢璞还能说啥,只好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父亲的良苦用心。
“对了呀,你和阿昭得赶紧生个大胖小子,这样你爹肯定高兴!”
谢夫人喜笑颜开地说着,也就是澹台昭不在,不然他可不敢说什么。
谢璞心里想,我倒是没所谓,只可惜这位新娘子好像对前身没意思。
“今天来的早,也不知道阿昭醒了没,本来想见见她,你爹又急急忙忙走了,我只好跟着他走了。你可得注意身体,别又像他们说的那样昏迷一整天。”
谢傅走后,谢夫人夫唱妇随,和谢傅一起坐上马车,又匆匆忙忙的赶往雍城。
跟这对爹妈挥手道别后,谢璞回到小院,看到院子一角的小操场上,澹台昭正在反复拉弓,没有用箭,似乎在进行某种锻炼。
谢璞笑着走到操场上,看着一块小石墩,偷偷用力抽了几下。
嗯,感觉沉甸甸的,至少有三十斤,他又试了一下旁边的大石墩,更沉了,至少八十斤。
目光在小石墩和大石墩间来回扫了几下,谢璞突然咧嘴一笑,心里暗暗想了个主意儿。
谢璞想扳回一局,不过,这次他多了个心眼,先摸摸她的底,看看她力气到底有多大,才好下注。
想好后,谢璞没有立刻去试探澹台昭的力气,而是跑到厨房,一看,今天的早饭正好有糯米,而且已经蒸熟了。
他乐了,也不用费劲自己忙活儿了,抓起一碗糯米就跑了没影儿。
等他回到操场,澹台昭还是刚才那姿势,不停地运气拉弓。
谢璞站在她身后,趁她不注意,赶紧把蒸熟的糯米倒在大石墩下。
然后压着大石墩使劲地磨,把下面的糯米都磨成了黏性十足的米浆,这才开始收拾大石墩旁边的糯米渣滓。
“嘿,早啊,娘子!”
谢璞在澹台昭身后轻声呼唤,澹台昭闻声转过头,面色沉静地看着谢璞,也不说话,静待他先开口。
“来,见识下为夫的神力!” 谢璞言道,同时抓起三十斤的小石墩,抡了起来。
“哎哟,这三十斤的东西,怎么感觉有上百斤重呢,不行了不行了。”
不消片刻,谢璞便满头大汗地放下小石墩,喘了几口气后,得意地看着澹台昭,咧出一个欠揍的笑容。
“如何?”
“噗!” 澹台昭见此一笑,这一笑,宛如百花绽放,看得谢璞有些恍惚了,不过他还是很快稳住了心神。
“笑什么?莫非为夫的神力让你心动了?”
“区区二两的力气,也敢妄称神力,哼,为妻这就让相公知晓,何为神力!”
澹台昭话一说完,没有去举小石墩,而是从箭筒中抽出一根雕翎箭。
然后将手中的硬弓拉满,手指一松,“咻”的一声,谢璞仿佛听到了龙鸣虎啸。
那根雕翎箭瞬间穿越空间,一眨眼的功夫就跨越了十丈距离,稳稳射中谢璞脚边的小石墩。
顿时,小石墩碎片四溅,雕翎箭竟然插进了小石墩里,还把小石墩撞到了十多步外的小湖里,溅起一片水花。
谢璞哪里见过这么厉害的箭术,直接呆楞在了原地,这这,这绝对是开挂了。
那小石墩离他的脚就只有半尺远,要是澹台昭射偏一点点,他的腿肯定比小石墩的下场还要凄惨。
谢璞心里发凉,咽了咽口水,干笑两声:“我的意思是比力气,不是比箭术哈!”
“我才不是想跟你比箭术呢,再说了,你也没这个资格,跟你比,我都嫌丢人。我刚刚拉的这张弓,可是有二石之力,你要不信,可以试试看。”
澹台昭说着,就把硬弓递给了谢璞,想让他拉拉看。
相传三国时期,黄忠能轻松拉开三石之弓,宋朝的岳飞更是能拉满三石弓,这三石弓的力量,用他前世的算法来衡量,至少也有三百五十斤。
而眼前这位小娇妻所拉的虽然是二石之弓,但也至少有两百多斤了,她那娇小的身躯怎能承受得住呢。
“我不信。”
谢璞一边说着,一边接过那张硬弓,一手持弓,一手拉弦,双臂使出浑身力气。
然而,那硬弓的弓弦却只是微微弯曲了一点,就把谢璞的脸憋得通红。
“哎呀,勒得我的手指好疼。”
最后,谢璞不得不放弃,再拉下去,恐怕弓还没拉满,他的手指就要断掉了。
“怎么样,心服口服了吧。”
澹台昭在一旁露出两个甜甜的小酒窝,笑靥如花,得意洋洋的说着。
谢璞最看不惯这副得意的笑容,不是因为不好看,而是因为她的笑容太美了,美得让他的火大。
“你作弊,你开外挂了,就你这小身板,别说拉弓了,我看弓都能把你的腰给折断,除非你能把这大石墩搬起来,否则我是不会服气的!”
谢璞不服气地说道,最后一句,暴露出了他的真实目的。
澹台昭听了前两句,有点迷糊,不过后面的话她听懂了。
她冷冷一笑,也不多说,弯腰抓住一旁的大石墩,双臂用力,结果手一滑,没能抓住大石墩。
“嗯?!”
澹台昭觉得奇怪,但她好斗的性子被激起来了,再次弯腰去抓大石墩,双臂用力一抬,然而,大石墩还是一动不动。
“奇怪了,以前别说这种大石墩,就算再大一号的,我也能轻松举起来,今天这是怎么了?”
看着一脸疑惑的澹台昭,谢璞心里偷着乐,暗想:“看你还服不服气!”
在谢璞的计划里,澹台昭绝对举不起大石墩,毕竟,糯米的黏性可不是盖的。
他就是想让澹台昭吃瘪,让她举不起大石墩,等她没办法的时候,自己再亲自上场,展示一下神力给她看。
当然,被糯米黏住的大石墩,不是举不起来,只是不能从正面往上举,要先把它倾斜,让糯米浆里灌进空气就好举了。
“你到底行不行啊?不行就换我上。” 谢璞嬉笑着说道。
“虽然不晓得你在耍什么花招,但既然你说你行,那我可不会轻易认输。”
看着谢璞那副得意忘形的模样,澹台昭心里便知其中肯定有猫腻。
她嘴角泛起一丝冷笑,双膝下蹲,稳稳扎了个马步,然后双臂紧紧抱住大石墩。
高耸的束胸被挤在大石墩旁边,此时的谢璞,心中不禁感叹,自己为何不是那块大石墩。
“喝!”
只听一声娇喝,澹台昭全身的力量在瞬间爆发出来,刹那间,刚才还重如千斤的大石墩变得像枯木一般,被澹台昭轻而易举地抱着,连连后退。
谢璞一看情况不妙,因为澹台昭用力过猛,导致糯米瞬间脱节,这就如同一个人在拔萝卜时,突然萝卜叶断了。
那这个人肯定要倒大霉了,巨大的力量会让他惯性向后倒去,摔伤都是轻的了。
而此时的澹台昭便是这种状况,她若是倒下去,这大石墩的重量恐怕会把她压扁。
“我的老天爷啊!”
谢璞惊叫一声,一个飞身扑跃,从侧面紧紧抱住了澹台昭。
顿时,一股巨大的重量压来,谢璞双膝一弯,直接向后仰倒。
同时,澹台昭的背部也是紧贴着他的胸口不受控制的一同倒下来。
“嘭!”
一阵烟尘弥漫,谢璞感觉自己的心肝都快被压碎了,也不知道胸口的肋骨有没有断掉。
“你干嘛,我本来已经稳住身形了,都怪你这一扑,害得我站都站不稳了。”
澹台昭不满地推开身上的大石墩,起身回头对着谢璞娇嗔不满道。
“哎哟,我的心都痛碎了,快帮我打120,我觉得我还能抢救一下。”
谢璞回过神来,这下是真的心痛了,胸口就像被撕裂一样疼痛。
“哼,胡言乱语些什么!”
澹台昭轻哼了一声,但这声音听在耳中,却少了一分冷漠,多了一分娇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