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竹此时并不知道因为自己牵出的那桩争执,她正和赵曜坐在堂屋与阮以安大眼瞪小眼。
两人交握的手在阮以安看来格外违和。
面对叶如,文竹可以口无遮拦、和盘托出,因为她在叶如面前没有任何包袱,她们平等而坦诚。
但是面对阮以安,她做不到。
那是她从小护到大的弟弟,是以她为榜样的小迷弟,在阮以安面前,她的偶像包袱有点重。
重到对眼下情况,她有些难以启齿。
阮以安看着文竹又看看赵曜,再看看两人交握的手,脸色有些僵硬,像一不小心撞破了什么天大的秘密。
他如鲠在喉,想说的话一句也说不出来。
最后只留下一句:“我先回去了。”
“哎~安安……”
文竹的呼喊在他身后消失。
她长叹了口气,颓然地坐在椅子上,“这都算什么事?”
一双手轻轻地附在她头上,拨了拨她的头发。
“你后悔了?”他问。
文竹仰头看了一眼赵曜,好看是真好看,但美色果真误人。
她摇摇头,“不会,我从不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年轻的时候,我们总是意气风发,雄心勃勃,自信路在脚下,自诩落子无悔。不管选择的路多么崎岖蜿蜒,也非要一条道走到黑,觉得光明璀璨的未来总会到来。
赵曜望着她坚定的眸光,点了点头,“嗯。”
他问:“今天有什么计划吗?”
“没有。”文竹摇摇头,“你觉得无聊我可以带你去游乐场玩?”
赵曜递了个白眼给她,“我是十八岁,不是八岁。”
文竹断言,“那你就是觉得无聊,只是对游乐场这个提议不感兴趣。”
“这是套话?”
“对。”文竹一脸得意。
-
这天下午,文竹领着赵曜去了自己的母校。安河镇小学和安河镇初级中学。
安河镇小学是第一站。
两所学校离文竹家都很近,但毕业后这些年,文竹常去初中找叶如,却很少进小学闲逛。
这所学校和文竹幼时的记忆没有太大偏差。教学楼还是那栋,教职工住房楼倒是新新修了三栋,操场西面多建了一排功能教室,除此之外,一切照旧。
“这里以前有个脚踏式的秋千,我小时候很爱玩这个。”文竹指着乒乓球台旁的一处空地道,“可惜没了。”
赵曜揶揄,“如果还在,你准备给我表演一下荡秋千吗?”
“也不是不行。”文竹说,“我可以荡很高很高。”说话间,她比划了一个高度。
赵曜点评,“文大胆。”
“对了,”文竹突然想起了什么,“我还是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恐高。”
昨晚的梦让赵曜的记忆鲜活了不少。
“和我妈有关。”赵曜没有隐瞒,“她以前想把我从20多层的楼上推下去。”
语气平常,好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文竹惊得忘了说话。
赵曜抬手将她的下巴合上,轻轻笑了一声,“很意外是不是?”
文竹找回一些理智,“不是,为什么啊?你妈看着不像那样的人啊。”
“和我爸有关。她有一阵子怀疑我爸出轨,变得很敏感,可能是患上了抑郁症。她慢慢开始酗酒,有一天喝多了,特别疯,想带着我一起自杀。”
文竹再次惊到了,赵曜陈述这件事时的语气过于平静,却丝毫不让人怀疑话中的真伪。
他的平静下,是窥不见底的无尽深渊。巨浪滔天亦或是冰封千里,似乎都在他的一念之间。
阮心悠再无情,至少不曾当着她的面展示暴力凶残无情的一面;而赵曜,却清楚地记得赵文洁的伤害。
这样看来,自己比赵曜幸运多了。
文竹没有说话。她伸出手,抱住他,轻轻拍了拍。
赵曜回抱她,双唇贴着她的右耳,声音戏谑,“要安慰我,抱抱可能不太够。”
文竹耳尖微红,拉着赵曜去了教学楼与宣传栏之间的通道,那里很隐蔽。
“你要干嘛?”赵曜眼底含笑。
“安慰你啊。”文竹说着,勾着赵曜的脖子,递上了自己的红唇。
这是文竹完全清醒状态下的第一个吻。比起昨晚,今天的她似乎有些生涩了,辗转碾压着赵曜的双唇,只觉得柔软温凉,滋味独特。
赵曜早有准备,但文竹的生涩确是意料之外的。他在顷刻间的停滞后,将她摁上教学楼的侧墙,拢紧她,碾压住她的嘴唇,继而长驱直入,叩开她的齿关。
文竹的大脑显示一片空白,呆瞪着双眼望向他紧闭的眼睑与乌黑的睫毛。
“安慰人要专心点。”
舌尖被轻轻咬了一下,文竹大脑轰得一声,炸开弥散的烟雾。
他怎么这么会?
文竹满脑子都是这个问题,被动地承受他的亲吻。
赵曜似乎不太满意她的呆滞,一只手捉住她的双腕,扣在她的脑袋上方。另一只手捏住他的下巴,稍稍抬高她的脸,方便他低下头,愈发深入且紧密地挞伐她的唇舌。
这滚烫的吻似乎乎有无限魔力,逐渐吞没文竹所有的意识。
当大脑愈发飘飘然时,她昨晚那种趋于本能的情欲被激发,如同跟上节奏的舞伴,熟练地去追逐唇舌间的舞步。
她感到一阵难言的酥麻,从天灵盖直达脚底心。
接吻,真是一件美妙的事。
这是两人结束亲吻时,文竹的第一个念头。
两人面颊都带着潮红,唇瓣润泽,眼神缱绻,有种莫名的香艳。
“怎么样?”文竹抱住他,趴在他胸口轻声说,“这样够安慰吗?”
赵曜揽住她,低头啄她头顶发丝,“我说不够呢?”
听见这句话时,文竹也感受到了一些异样的东西。
她挣脱怀抱,剜了赵曜一眼,“不够就憋着!”
赵曜窘迫地看了一眼双脚的方向,颇为窘迫地讪笑,“太无情了吧你。”
这纯粹是因为人家身心健康啊。
文竹推他一把,径直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