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黎惊的失声叫出来,然而并没有听到自己的声音。
她感觉到身体轻飘飘的,像是被抽出了灵魂似的。
然后她环顾四周,看到了自己的身体被冰冷的水吞噬,看到了由远处加速奋力游来的江驭。
夜晚是如此的漆黑,他却是如此的亮眼。
红色的头发,惨白的脸上,锐利的凤眸里满是猩红。
奔腾的河水推搡着他,将他吞没了,他又挣扎着浮上来,焦急惊慌的向左右寻找着什么。
温黎注意到他的唇开开合合时,耳边才响起他歇斯底里的呐喊。
“温黎——!”
一个大浪兜头朝他拍去,河水将他从头没住,幽蓝诡秘的河面上,再也看不到他的身影。
“江驭!”
温黎失声喊出来,激动的直接坐起了身。
零星的路灯光影,透过稀薄的白色窗帘漏进来,身下柔软的床,也不似海水的肆虐和冰冷。
意识到是梦,温黎仍是急促的大口呼吸着,眼前不可遏止的浮现梦中的场景。
纵身一跃的身影……
被水吞没再也没浮上来的江驭……
是前世她死后的场景吗?还是仅仅只是一个梦?
江驭前世他……也和她死在了同一天吗?
温黎抿了抿唇,身上一片濡湿,脑海中也乱糟糟的。
在这个时间点,做这样的梦,她的心里总有种若有似无的不安。
“咔哒。”
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紧跟着卧室的灯亮了。
温黎还没完全回过神,心有余悸的抬眸看去。
何嫂面露担忧的站在门口,“做噩梦了?”
“恩。”温黎揉了一把脸,“何嫂,我想喝杯冰水。”
“好,我这就去给你弄。”何嫂转身出去,过了会儿拿着温热的毛巾和冰水重新走了进来。
温黎坐在床上愣神,接过毛巾擦了擦脸,又喝了冰水,脸色才慢慢恢复如常。
她不见江驭便问,“他人呢?”
何嫂心领神会,“你是说驭少啊?他把你哄睡之后,就说要出去一趟。走了有两三个小时了。”
温黎点头表示了解,“何嫂你去睡觉吧。我想自己待会儿。”
“好。”何嫂听说了温瑞被掳走的事情,明白她内心不好受,离开前对她道,“有什么事儿你再喊我。”
温黎抱着水杯,冲她扯出一抹笑,点了点头。
何嫂在心中悄然叹了口气,才轻轻带上门出去。
这些日子江驭都会死皮赖脸的待在她这里,此时此刻骤然只有自己一个人,房间里似乎静的有些令人心慌。
温黎在这瞬间,有点想念江驭。
梦中的场景对她冲击太大,她想问问江驭关于前世的很多事,可是江驭只是这一世的江驭,又怎么会知道那么多的事?
她抿了抿唇,怔怔的看着床头的手机发呆。
蓦地,铃声响起。
她意外的看过去,竟然是江驭打来的。
犹豫了两三秒,她接了起来,“喂。”
“何嫂说你做噩梦吓醒了。”他微凉的声音低低响起,口吻中却带着撩人的笑意,“看来我在你身边,你才会安心,没有我陪睡,宝贝你一个人还是不行。”
温黎想反驳,张了张嘴,出口的话却是,“你去哪里了?”
江驭吊儿郎当的道,“是想我还是查岗啊?”
“……不说算了。”温黎默了默,“我没事,挂了……”
那句想你,在舌尖打了几个转,都没能说出去。
“别挂。”他着急的解释道,声音是软的,“逗逗你,这么不给面子?我来了趟公司,看看有没有线索。”
“有了吗?”温黎来了精神。
江驭顿了顿道,“快了。我回去跟你说,谁让你没有我陪,一个人睡不着呢?”
他说话时的停顿,温黎已经明白了。
警方说最快三天,江驭说他们的黑科技最快也要一天,如今才过去几个小时而已。
是她太心急了,可是她控制不住。
温黎的情绪再度低落下来,温声道,“好,那我等你,你路上慢点。”
“慢不了一点。”江驭忽然隔着电话,亲了过来,嘬的一下格外清晰,“宝贝在床上等我,是个男人都慢不了。”
“……”
“等着。”
温黎的脸,被他的吻弄的发起烫来,快速的挂了电话。
她将手机放回床头,双手捧了捧脸。
就在这时,手机再次响起。
她以为是江驭打来的,不期然是个陌生电话。
温黎绷着脸,在对方挂断之前,还是接了起来。
“想见你弟弟吗?”对方的声音里带着疯狂和得意。
温黎一下子听出是池雨汀,气的脸都白了几分,“池雨汀!是你!是你掳走了瑞瑞!”
“没错!是我!” 事到如今,池雨汀也没有什么可隐瞒的了。
先前帮她的那个电话又打过来,跟她说警方已经在调查了,不出两三天就会查到。
到时候要是让警方抓到,她可就什么都完了。
所以她必须在警方找过来之前,和温黎私了整件事!
是时候做个了断了!
“你疯了!”温黎咬着牙愤怒的道,“有什么事你冲我来!为什么要这么对他!他才四岁!你也是亲眼看着他长大的!你怎么能这么狠心!”
“我狠心?”池雨汀也起了火气,“你把我害惨了,不是你,我怎么会退赛,不是你,我怎么会星梦破碎!你毁了我,你也别想好过!我的狠也全都是你逼的!是你逼的!”
她的颠倒是非,胡搅蛮缠,让温黎绝望而无奈。
“我从没有想过要害你,全都是你自作自受!”她冷声道,再不愿做这些无意义的争辩,“瑞瑞在哪里!把他还给我!”
“想要瑞瑞,可以啊!”池雨汀哼笑,“来跨海大桥。”
笃定温黎一定会去,她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而温黎却握着手机僵着没动。
跨海大桥,前世她葬身的地方。
她就是在那里,被池雨汀推了下去。
悲剧又要重演吗?
有一种浸透骨头的冷意,从脚底生起往四肢百骸蔓延。
残酷的命运将她缠着裹着,似乎无论她怎么努力,都挣不脱这一层厚重的茧。
温黎深深的吸了口气,抖着身子掀开被子下了床,颤抖着换好衣服,拉开房门,快步离开了家。
“砰!”
大门猛然关上,惊扰了隔壁房间的何嫂。
何嫂冲出来一看,卧室不见温黎,联想到刚才的声音,急忙追下楼。
然而到楼下时已经晚了,只见温黎钻进出租车里,车子瞬间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