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九长松口气。
范正徳急,他比范正徳更急!但越急就越要装得不急。
好在皮岛有个叶深,比一切说词更有说服力!
人都这样,总相信近在眼前的眼见为实,总坚持固有的思维认知。
所以,最佳的蒙人方式,不是你去告诉人家什么,而是你能给人看到什么!然后让人自己去“悟”。
他开悟了,就成了。
对王九最有启迪的,还是后世那个信息时代。
在明末奋斗一年多了,见过不少有真知灼见之人。王九明白了许多事理,却多了个困惑:现在的老百姓好骗,那是九成以上不识字。
可后世呢?
那是人人都接受过义务教育,还天天上网冲浪,信息要啥有啥!为何包括自己的前生在内,就硬是有那么多蠢货?
回忆了好久,终于懂了:有伙全球化的人有大量经费,总是将别人身边一点点小事,给无限放大!制造出一个又一个的惊悚。
于是,远方天国已经不必弄懂,反正是天国,因为总之近在眼前的鸡蛋里,到处都是骨头。
大家纷纷开“悟”……
书归正传,叶深这小子的上岛,还真是皮岛之宝!东林大佬、叶阁老之子的招牌好使啊……
强如范正徳都只需看到人就行!能自行脑补无数你想让他“懂”的东西,根本不用花一分钱经费。
范正徳懂了,所以他就急了!开口就是两成。
他的原意是两成利润,但王九要的是两成货物。这区别可大了去!走私利润再高,那也相当于截下三成以上的利润。
不能再多了!
多了,就是范正徳上来就说的那个道理:长久不了。
再加上那一百四十万两的财产失而复得!皮岛算是小有点经济实力。否则,岛上几万张口吃啥?
几万口人还不够!有实力时,得逐渐多收留辽东难民。看上去很蠢,自找罪受?那得看你是啥眼光。
就像南边豪商…一直笑话老奴是土鳖一样。结果,土鳖后来成了主子,他们得老老实实削毛当狗。
王九现在的认知里,也想不了太远。总之他认为:人口、文化、科技、组织力,这些才是终极财富,才是终极竞争力。
尤其是人口,八旗最大的软肋是老奴的痛!却是王九的警钟。
八旗若无人口这个软肋,老奴也不怕死人,就不至于在与他王九交道中,越陷越深!可能,他王九从东路突围的那次就已经挂了。
王九很理解老奴。
就如现已决意割据的皮岛,战士们不怕死,但王九绝不敢让他们多牺牲。几千亲兵才是他最大底气!都战死了?王九啥也不是。
所以皮岛需要大量人口,别说发展工业,别说割据,家在皮岛的战士,为皮岛而战才叫保家卫国!稍加训练就能猂不畏死。
其余皆非长久之道。
但将来那么多人口,吃饭问题才是一切的根本!你能让他吃饱吃好,他才愿意跟你谈其他事。
所以需要条长久的生财之道。
刚好,被南边欺压得不要不要的塞商,需要皮岛这个支撑。
塞商与漕运,才是北边朝堂势力的根基,若无人提供大量钱财收入!以此“凝聚”人心,北边的武勋与文臣,大多都得去给南边当狗。
现在,王九等于是“站队”北边了。就不知叶阁老将来,会不会玩一曲断绝父子关系的戏码?
很好奇。
……
王九是真松了口气!
这次可不止是谈成了笔生意,这是皮岛几万人的衣食来源!关键还有了无形中的朝堂盟友。
他们的力量虽比不上东林党,但保住他王九的命,保住皮岛暂时不会垮,这大概还没啥问题。
有了这个基础,王九才有集腋成裘的本钱。
是的,单单这一条生财之道,顶多就够皮岛混口饭吃。还不是特别牢靠,盟友有时也是用来出卖的,就看价码够不够。
皮岛的路线,终究还得用工业化去降维打击!但要想快速搞出现化工业化,却又反而要培养大量识字、算数的“人才”,要大量积累产业工人,要成体系涉足不同产业……
实在是个荜路蓝缕、集腋成裘的漫长过程!真他喵是个悖论。
就如后来那个盛世!一个工业化,却承载几代人的梦想。从他喵的洋务运动开始,再到实业救国,到所谓黄金十年……
引进的全是破烂!
人家只给你最低端,最能随时卡死你的活汁。
经过援朝的血酬,才有成体系基础工业;经过忍辱负重的“韬晦”改开,才有世界市场的逐步准入;经过合纵连横的忍撞机,忍炸馆等诸多坚忍!才有了世贸后的辉煌。
前世的搬砖工,以为是天赐的岁月静好!只会放下筷子骂娘。现在的王九想起来!却总是偷偷热泪盈眶:百年沧桑、百年屈辱,是好些代的中华脊梁!在默默负重不屈。
理解了后世,就懂了皮岛的未来。无论依赖南北?皮岛仅够吃上饭!才是他们的底线。
皮岛需要默默地自力更生、集腋成裘。无论人才、人口等等。
心情激昂的王九,又等到了难产出来的战报。
战报这次倒是完全贯彻了他的意图。每个参与者都是英雄!每名牺牲者都是烈士!关键是后面附上大撂的姓名、事迹、贯籍、家庭成员等等。
下属们有些抗拒的拖廷,他们以为王九会急,王九却真不急……
明朝的德性王九比下属懂。一句话就是最爱扯皮,一个该不该承认皇帝父亲是父亲的问题,他们可以争论上大几年。
这种德性,让以前的王九特别愤怒!啥好事都能拖到黄花菜都凉了。但对反贼王九是好事……
上次那封战报,据说朝堂还在扯皮,其他好像有共识、没大问题,就是该派哪些人上皮岛彻查?据说朝堂在天天吵架。
估摸着,等这封战报再到朝堂时,架也还没吵完!不过快了。
那正好!这封战报又得吵上一阵,因为钦差来皮岛得有说法:两位贝勒爷该如何安顿、封赏?
可不是简单问题,是关乎天朝威严的大事!每个字都得引经据典有出处,否则读那多圣贤书干嘛?
最好吵到皮岛上点冻,王九立刻上书:冰封数十里、何得了?
那样,皮岛何得了没人关心!但钦差就不用来了。
署名、用印、焚香、叩拜、快船奏报朝堂。王九只想拖时间,却没想这封战报还真能激起巨浪。
这是后话。
今天是个好日子!
激扬心情无处释放的王九,发完战报又去了学堂。在数百大小孩子面前,王九才开始渐渐宁静。
忘形了啊!
还任重道远着呢!
新上岛的四千孤儿,他们的宿舍、教室、保育员等等诸多杂事,还没来得及安顿好。
叶深、麻漠还在这里奔忙,真是个系统化大工程,难为他们了。
王九悄悄而退。
……
三千人的篝火晚宴。
有肉,有海鱼,有汤,有水却无酒,但人人醉红。饭食篝火都一视同仁,唯有座席的区分。
今晚的皮岛是欢乐海洋。没参加篝火晚会的几万百姓,也一样有海鱼,有少许肉,更有清淡的海鲜汤,关键是大米饭不限量。
于是,人人交口夸颂新娘的美丽善良,赞叹新郎的英雄了得。
喜宴别开生面。
男方女方隔着空出来的广场,隔着红通的篝火相望!其他人依次围坐,自中央到地方。
范正徳红光满面,今晚他是正经八百的大舅哥!以汤代酒口到杯干,格外豪爽。虽说是特别的小瓷杯,估计今晚也得撑破肚皮。
范正徳及其随从百余人,另有去东阳堡前的五百多老卒…所剩下的三百多人!包括麻漠契雪纪白、水则、屈金手等一众老弟兄。
他们今晚都是阿朱娘家人!还有两位叶赫格格主动给她当伴娘,算是没有辱没新娘阿朱。
本没搞啥娘家婆家区分。但范正徳提出、阿朱喜欢、王九欣然同意,不管她清不清楚范正徳的算计。
视力超群的王九,边应和着不时起哄的恭贺、敬酒。边不时偷瞄着阿朱。映照下,今晚格外艳丽。
傻女孩一脸沉醉、娇羞!也时不时抬头偷瞄这边!尽管隔着翩飞的叶赫舞蹈,她应该无法看清。
算了,只要她真正开心就好……
大明繁文缛节多,皮岛尽量从简、从理性,却不能惊世骇俗。
比如娶妻纳妾。正妻只有一个,是新郎带八抬大轿去新娘家迎娶。而妾室是送到家,笑纳就行;婢女更没讲究!想了,关上门就行。
喜宴高潮处,王九起身大步而行!在欢潮如山的哄闹声中,走到头低得看不见人的阿朱面前,弯腰轻语:“阿朱,我们回家。”
一个公主抱抄起轻飘飘的阿朱,在沸腾的欢潮中大步前行。
阿朱紧搂着王九脖颈,将头埋在他胸前:“轻点,抱痛人家了……慢点,等伴娘跟上送送我…”
两个伴娘傻愣愣,送入新房后还准备服侍,被王九赶了出去:你们是伴娘,不是通房丫头……
阿朱被抱放膝上,坐于桌前,她却看向屋角热气腾腾的大浴桶。
“阿朱,我想喝点。”
“老爷,我服侍…”
“阿朱,约法三章:不准再叫老爷,叫我名字、阿九、九哥、郎君、夫君、你,分场合随你叫;
不准动不动服侍我!我们都有手有脚。两人一起时,你要加强自己的平等意识,别把我惯坏;
以后不准将委屈不满藏心里,至少要在私下说出来。身边全是怕我、敬我、奉承我之人,你再不给我说真话,我还有啥意思。”
抬头怯怯看眼王九:“我听你的,夫君…”猛地啄一口王九脸颊,阿朱又缩回胸前,轻抖着别样动人。
平等意识不能只说不做。
喝过交杯酒后,王九搂着阿朱走向浴桶。今夜,他要亲自动手,细心洗出一个最美新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