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仙女给了乔瑾许多,可他目前能给小仙女的,他却想不出来有什么。
后来,乔城主来看他的时候,他问乔城主要了一罐雪梨膏,雪梨膏很甜,是他最喜欢的。
小仙女给他甜糖,他就给小仙女雪梨膏。
在晚上小仙女来的时候,他给了小仙女。
小仙女先是愣了愣,最后笑眯眯的收下了。
他撑着发着高热的身子坐起来,和小仙女一起望向窗外,看见了悬挂在高空之上的月亮。
月光皎洁,四周的一切都是静悄悄的。
小仙女指着月亮告诉他。
“我来的地方,离月亮很近。”
乔瑾很虚弱,眼皮很沉,但他还是想同小仙女聊天。
“有多近。”
小仙女回头,笑着答。
“特别近。”
小仙女似乎看出了他的疲惫,摸了摸他的脑袋,起身就要走。
乔瑾舍不得,就拉住了她的衣袖,他想多同小仙女待在一起。
他发着高热的时间已经太久了,久到大夫他都见过了好几个,喝药喝的嘴里泛苦,小仙女给他甜糖他都压不下去。
白日里来给他诊脉的大夫说,他一直高烧不退,已经伤到了肺部,越来越严重了。
以前曾有白衣修士路过洛阳城,给他算过命。
说他命里有一死劫,死劫不过,他就活不过六岁。
小仙女知道他不舍得,就拍着他的脑袋哄他。
“小公子要听话,你很快就会好了,你信我吗?”
乔瑾点头。
“我信。”
“那你要乖乖的,要听话,乖乖的才能好。”
小仙女的手掌是凉的,声音却很温柔,宛如三月的和风,轻轻吹拂过了杨柳岸,乔瑾很安心。
后面的两个晚上,小仙女没来,乔瑾有些难过。
病痛折磨得他越来越难受,连脑子都快烧懵了。
第三天的夜晚,小仙女又来了。
她乘着月色,突然出现在了乔瑾的床边。
用微凉的手掌摸了摸乔瑾的额头,被烫的立马缩回了手。
她皱了眉,没想到乔瑾已经烧的这般厉害了。
再烧下去,估计就要烧傻了。
乔瑾很高兴,她又来了,浑身都没有力气,他挣扎着要起身,但起不来,只能翻了身,面对小仙女。
他说。
“你来了。”
小仙女应声。
“我来了。”
今晚的小仙女格外能说。
他们甚至聊到了以后。
小仙女说乔瑾今后必定会是一个明媚的少年郎,会引的洛阳城不少姑娘的倾慕。
乔瑾却说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有以后,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活过六岁。
话说出口,他被小仙女打了个暴栗,那是他印象中脾气温和的小仙女第一次发脾气。
气鼓鼓的,指责着乔瑾。
“你怎能这般说自己,你说你信我的话,那我说你能活下去,病能好,还能长命百岁,你信是不信?”
乔瑾被敲过的地方疼得厉害,龇牙咧嘴的,还不忘附和。
“信信信,我信。”
小仙女又恢复了一派温和的模样,眉目温柔,乔瑾一直盯着她的脸,和她谈天说地。
小仙女见过好多漂亮的风景啊。
她说乔瑾会长命百岁。
她还说乔瑾会余年皆安。
她祝愿乔瑾健康成长。
祝愿乔瑾以后能觅得良缘,儿孙满堂。
也祝愿乔瑾老有所依,此生美满。
每一句都是对乔瑾的祝福,从现在到以后,从幼时,到白发迟暮。
乔瑾突然觉得心慌,小仙女好像是在告别。
他抓住了小仙女的衣袖,不愿意松手。
“你是不是,要离开了,再也不回来了?”
所以才祝福我,从现在到以后,全都涵盖了。
小仙女没看他,双眸凝视着窗外的夜空,眸子里泛着盈盈水光。
“小公子,我们还会见面的,我只是,暂时离开了,我以后会再来找你的。”
“那我们要拉勾,拉了勾就不能骗人了。”
小仙女不懂什么是拉勾,乔瑾教了她,他们的小拇指勾在了一起。
“说好了,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骗人谁就是小狗。”
“嗯,谁骗人谁就是小狗。”
拉完勾乔瑾却没松开小拇指,双眼因为高热不退,有些迷离,他望着小仙女问她。
“以后,我长大了,到了能成亲的年纪了,你能不能,做我的新娘子?”
小仙女身子一顿,和乔瑾勾在一起的手指微蜷。
乔瑾有些紧张,他抿着唇,本来就烧红了的脸,此时此刻,更红了。
小仙女将他的窘态尽收眼底,蓦然笑了。
“好啊,若十年之后你还想娶我,我就嫁你。”
小仙女要走了。
走的时候她摸了一块糖给他,一颗很漂亮的糖,白色的,漂亮得如同一颗珍珠。
月光透过了窗户照进来,那颗糖在月光下闪着银色的光。
乔瑾吃了,小仙女拍着他的脑袋,轻声哄他。
“小公子,莫咬,直接咽下去,就像吃药丸一样。”
乔瑾不明白为什么她要这样要求,但他很听小仙女的话。
之后他就没有意识了,只觉得那颗糖吃下去后,身体的温度就开始慢慢降下来了,也不热了。
那颗糖没有甜味儿,但是有花香,很淡的花香。
就跟他院子种着的白牡丹一样,白日里微风拂过时,会把花的香气带给他。
第二天,乔瑾再睁眼时,他感觉浑身轻松,好的不能再好了。
他第一时间跑出了房间,只穿着一身里衣,衣服不穿,鞋子也不穿。
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在院子里疯跑。
跑到了那三株白牡丹前面,中间最后盛开的那一株白牡丹花谢了,连花茎也有些枯萎的症状。
乔瑾突然有些难过,但又不知道为什么。
下人拿着衣服鞋子追着乔瑾而来,乔瑾站在白牡丹花前,突然说。
“给我端碗水来。”
下人不明所以,有些怔愣,直到乔瑾又说了句。
“去给我端碗水来。”
直到看见了二公子面前的那株有些枯萎了的白牡丹,他们这才恍然,让人去端了碗水来。
乔瑾接过后,慢慢的浇在了那株白牡丹花上面,浇着浇着,视线突然就模糊了,有豆大的水珠落下,砸在了白牡丹上面。
他这才抬手,原来他哭了。
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看着这株白牡丹就想哭。
后来,他就再也没见过小仙女了。
他从一个孩童,长成了个少年。
小仙女再也没来过了。
院子里,种着那株几近枯萎的白牡丹,也一直没有再开花,直到五年后,它才重新开了花。
可时间过去很久了,而且到小仙女的时候本就发着高热,脑子不清楚,记忆模糊。
他连小仙女的模样都记不清了,只记得小仙女的头上一直戴着白色牡丹花的头饰,很漂亮,很洁白,就像小仙女一样。
白牡丹再开那一年,恰逢将离姑娘来了城主府。
乔瑾将那一天记得很清楚。
那天下着小雨,雨丝落在了石砖地上,将离姑娘撑着把油纸伞,被他的父亲请进了城主府。
她眉目温柔,举止优雅。
看起来就像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一样,他都快以为将离姑娘就是小仙女了。
可那些日子小仙女没有告诉过自己她的名字。
而且,将离姑娘口不能言,但他的小仙女,是会讲话的。
他当即否定了这个想法。
……
直到一年前,他在洛阳城的街道上,看见了伊落,她生的美艳,但是眉眼间却很冷,一袭青白长裙,踱着步子走进了楹花楼。
同时,也走进了乔瑾的眼中。
伊落吸引了许多人的视线,头上戴着一朵白牡丹花饰,虽然跟乔瑾记忆中的不太一样了。
但乔瑾几乎立马就断定了,那是他的小仙女。
那时距离他们当初拉勾约定,已过去了十一年,他还想娶小仙女。
于是他开始对伊落展开了追求,但是小仙女把他忘了。
根本就不记得他们曾经聊过的天,拉过的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