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祭脸上带着得体的笑,举止行为都显得特别有礼。
他先是对着雩螭行了一礼,向他道了歉。
之后才看向城主。
城主模样有些心虚,在床榻之间,他对沈祭说过许多话,无一不是在表示自己对沈祭的在乎与深情。
可如今呢?
沈祭敛了脸上的笑意,表情有些漠然。
“城主大人啊,这满城的悬赏告示,是生怕我不知道吗?”
城主心里莫名有些心虚,却不知为何,见着沈祭如今这般模样,他竟想起了前不久沈祭状若疯癫的样子。
太像了。
他倒不是真的怕了沈祭,只碍于沈家。
虽然当初为了沈祭和沈家撕破过脸,但是这两年,沈家发展得很快,虽不至于能威胁压制住他。
但也是一个大麻烦,能不与之为敌,自然就是最好的。
更不用说,如今他的面前,站了个更恐怖的角色。
且不说雩螭敢对皇子动手,根据五皇子所说,这位医师应当是个高手才对。
可是他并没有发现这医师身上有哪怕一丁点的内力波动。
城主细想了一会,还是伸手拉住了沈祭的衣摆。
“我是一时鬼迷心窍了……”
沈祭嗤笑一声。
“那这鬼怎么没把你的心给掏了呢?”
说着他转身看向雩螭。
“不知公子可否愿意放他走?”
雩螭眸子轻抬,瞥了一眼沈祭。
“我若说不呢?”
沈祭一愣,随后笑了。
“那我也只好转身离开了。”
城主听见沈祭这样说,心里一慌。
“别,别把我扔在这,沈祭。”
他的卫队已经倒了大半,外面守着的大多数都是沈祭刚刚带来的人。
倘若沈祭真的不管他,走了,那他留在这可就没命活了。
这美人医师不知道从哪儿找来的高手,梁铮竟然丝毫不是对手。
沈祭和雩螭四目相对,随后雩螭看向了骨珏。
骨珏抿着唇,站在一边,扶着叶母,眼睛却直直的盯着城主,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带他走吧。”
雩螭松了口,沈祭感谢的对雩螭又行了一礼。
城主被沈祭从地上拉了起来,踉踉跄跄的往外走,人都走到门口了,背后雩螭的声音冷冷的传了过来。
“不过,还是要再警告一下城主,你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般高高在上,五千两,你连我的一根头发丝都带不走。”
城主赶忙说自己不敢了。
百姓还是头一次见平日里蛮横惯了的城主这般狼狈,若不是因着他城主的身份,骨珏臭鸡蛋,烂菜叶什么的已经扔到他的身上了。
其中甚至有人捂着脸哭了出来。
他们之中有人的儿女,就是被城主这般强抢而去的,他们无权无势,也没有今天这位公子这样厉害,自然是敌不过城主的。
只能眼睁睁的瞧着儿女被抢走。
等到城主府的人和卫队全部撤走之后,余心柔他们开始收拾因为这场闹剧被弄得十分杂乱的庭院。
骨珏先送了叶母和叶苑进屋,他们受了不小的惊吓。
再出来时,雩螭的手上拿着个簸箕,还在收拾。
他走到雩螭身边,从他手里接过东西,放到该放的位置上,等到收拾好了,他们才得空坐在一起。
余心柔给他们泡了茶,雩螭喝了一口,茶浓,苦而涩。
雩螭抿了抿唇,被勾起了一些回忆。
当初帮余心柔去找骨珏的时候,余心柔给他泡的茶就是这样的,泡的很浓,苦中带涩。
骨珏的手在桌下拍了拍雩螭的腿,雩螭放下了杯子,侧目看他。
“你这衣服……”
真的一万二千两?
他记得有一次他们好像还拿来垫在地上睡过呢?
骨珏欲言又止,但雩螭懂他的意思。
“不是啊。”
“那你跟那个城主说一万二?”
雩螭耸了耸肩。
“我就随口那么一说,信不信是他的事。”
骨珏嘴角抽了抽,他不知道城主信没信,反正他是差点就信了。
慕白临风问雩螭。
“就这么放他走了?”
雩螭端着茶杯,看着里面漂浮着的茶叶,勾起了唇角。
“他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
慕白临风和骨珏面面相觑,都不明白雩螭什么意思,雩螭却只是笑,似乎并没有打算解释。
……
沈祭带着城主回了城主府,刚进门就遇见了要出去的术师乌偃,沈祭的眸光一冷,落在了乌偃身上。
“乌大师这是要去哪儿?”
乌偃摸了摸胡须。
“有些事情需要我处理。”
沈祭问他。
“很急吗?”
“不急。”
听到不急,沈祭便加快了脚步往前。
“不急就别出去了,没看见城主伤了吗?”
乌偃看见了,毕竟跟在沈祭身后,两个护卫一人架着一边儿,将城主架了进来,从乌偃身边经过。
乌偃的目光随着他们往里,最终落在了最前面的沈祭身上,默了半晌,还是跟在他们身后去了城主房间。
说是城主受伤了,其实最重的伤也就是肚子上被慕白临风踹的那一脚。
其他地方的伤都不重。
等到乌偃给城主上好药之后,沈祭打算离开,却被床上躺着的城主拉住了。
“小祭啊……”
他刚开口,沈祭便不动声色的将自己的衣袖抽了出来,连头都未回。
“城主大人今日惊吓过度了,还是早些歇息吧。”
沈祭离开了,城主没能留下沈祭,不知为何,心里竟然一直慌的紧。
坐立难安。
沈祭回了房之后,有下人通禀,说是兰苑的芷姑娘来了,问他见不见。
沈祭颔首,示意将人放进来,芷姑娘一进来就恭恭敬敬的对沈祭行了一礼,这才在沈祭的首肯下坐在了沈祭对面。
“如何?”
“她确实来感谢我了。”
沈祭露了个笑,将一盏茶推到了芷姑娘面前。
“芷妍,马上就要有好戏看了。”
芷妍接过茶,轻轻吹开了漂浮着的茶叶,饮了一小口,随后附和道。
“我想是的,公子。”
……
雩螭的悬赏在一夜之间全部都消失了,栎阳城的百姓惊叹,城主不敢造次,这么多年了,这倒还是头一遭。
骨珏站在窗边望着下方热闹的街道,雩螭写好了一张字条,吹干,吹响了玉哨。
白鸽听着哨声而来,落在了窗户上,骨珏对它伸出手,它歪着脑袋打量了几眼,便低头轻轻啄了下骨珏的指尖。
雩螭过来刚巧看见这一幕,曲起手指,以一种很轻的力道敲了一下白鸽转动着的小脑袋。
他将那纸条绑在了白鸽脚上,将白鸽重新放飞。
骨珏望着飞远的白鸽问。
“你刚刚敲那一下,不会给敲傻了,找不着路吧?”
雩螭搂过骨珏的腰,将脑袋搭在骨珏肩上。
“傻了就拔光它的毛,杀了给你煲汤喝。”
“哪有你这样的?”
“怎么没有?”
骨珏没再反驳他,笑着回身,雩螭站直了身子,骨珏望着雩螭脖颈伸出手,轻轻擦过雩螭的侧颈。
那里的痕迹变得很淡了。
他抿了抿唇,一句话也没有说。
雩螭站在他面前,眼睛从未离开过他的脸,见他神色,便开口问他。
“要不你再咬一个?”
骨珏抬眸轻笑。
“一个?”
“几个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