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影巷,陈府。
三人立在街角,看着陈府的仆人进进出出,把前来贺喜的宾客往西口楼领,甚至都没有让人进门。
陈老爷这是根本不欲让人见到这位小公子了,应该就是怕人打探府中之事。
这时,一辆马车停在了陈府门口,驾着马车的是一位小僧,怀夕微微皱眉,眼看着身穿黑色海清的摒尘法师手持佛珠下了马车,陈府守在门口的仆人赶紧迎了上去,不知道说了什么,那仆人返身入了府,留下摒尘法师立在门前。
看来疏山寺已经得到了消息,若是有鬼胎降世,那边肯定会有动静,更何况这鬼胎还是疏山寺圈养的,这次,可不能让疏山寺的秃驴抢了先。
只是这鬼胎已经成了胎,被生了出来,若是自己勾出魂魄,恐怕又会招来天雷,不如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摒尘法师此番下山,肯定是要把那小鬼抓回去的,若是等他先把魂魄勾出来,自己再去抢,这样,就不违背天道了,这样想着,她就在一旁耐心地等着。
不一会,陈府的仆人就出来了,十分歉意地冲摒尘法师一礼,然后关了门,并未邀请摒尘法师入内。
“嘿,这疏山寺的大和尚也吃了闭门羹啊。”怀夕笑了笑,上次摒尘法师替他们解了围,就不骂他秃驴了。
此时,摒尘法师突然转身,一双清冷的眸子朝怀夕看来,怀夕不自觉地神情一凛,两人的目光只稍稍对视,就错开了。
摒尘法师竟然没有走,就那样脊背笔直地立在陈府门口。
怀夕眉头一皱,方才自己竟然被这大和尚吓了一跳,不过是一个凡人,有什么好让人害怕的,她不悦地伸手捏了一个诀,突然平地扬起一场风,那风围着摒尘法师打转,吹得他衣袂翻飞,他却不动如松。
突然那些风直接朝陈府的门撞去,两扇红漆大门轰然倒塌,听到动静的仆人们惊慌失措地迎了出来。
天啊,摒尘大事竟然把陈府的门都弄坏了。
站在街角的秋水也被眼前的这一幕吓了一跳:“这疏山寺的和尚这么厉害吗,他方才在念咒吗?”
怀夕点了点头:“是挺厉害的。”
这时,远处传来了马蹄声,看到来人,余良冲怀夕一揖:“姑娘,天色不早了,我还要赶回府城。”
“好的,保重。”怀夕冲余良拱手。
余良回礼:“告辞!”
陈府的仆人这下不敢放摒尘法师在门口了,也不能把人赶走,只能客客气气地把人迎了进去。
怀夕看向秋水:“你先回去,阿蕊喜欢吃王全铺子里的卤货,你买些带回去。”
“姑娘!”怀夕有些担忧。
“不会有事的,放心。”怀夕安抚她,在她的胳膊上拍了拍:“先回去吧。”
当秋水一步三回头地消失在街角时,怀夕捏了一个隐身诀入了陈府,没花多少功夫就在前厅寻到了摒尘法师。
此时,他正坐在椅子上,一身黑色的海清,更衬得肌肤如寒冰一般,他微微闭目,手中佛珠游走,阳光透过窗牖落在他的身上,犹如笼罩了一层光圈,怀夕在前厅里转了转,甚至无趣,突然一转身,竟然同摒尘法师的目光对了个正着,她吓得内心一颤,只怕自己的隐身诀失灵了,待稍微移了移,才发现,原来摒尘法师看的是她身后的一幅画。
怀夕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只见墙上挂着一幅画,画中珠光宝气,还有一如皎月般的翩翩公子,正是泃河河神沈奕欢的洞府,那翩翩公子恐怕就是沈奕欢。
摒尘法师起身走向那幅画,眉头越皱越深,突然像是感知到什么一样,往怀夕这边看来,怀夕又被吓了一跳,赶紧离他远了几步,这个摒尘法师的感知太过敏锐了。
不一会,门外传来了动静,就见陈老爷带着一个仆人匆匆而来,这才短短一些时日未见,陈老爷竟然瘦了不少,眉间也染上了不少愁绪,远远地就双手合十冲摒尘法师一礼:“不知法师前来,有失远迎。”
摒尘法师回礼,开门见山地同陈老爷说:“我上次入府,并未听说夫人有孕在身,方才在门外,见陈府上空黑气萦绕,可是陈小姐又被邪祟所侵扰。”
陈老爷先是一愣,随即顺着他的话说:“的确是小女被邪祟所侵,我们也没有办法,只能把人圈起来。”
“上次南山观的怀夕姑娘不是替陈小姐治好了吗?”
“哎,无法断根,只能如此了。”陈老爷假模假样地说着。
“泃河已经干涸多年,这幅河神图蔓延着鬼气,陈老爷还是销毁了为好。”摒尘法师双目如深潭,鼻梁高挺,嘴唇紧抿。
“啊?”陈老爷露出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随即一拍脑袋:“法师放心,这画我马上就让人销毁。”
摒尘法师却手指冲着那画一弹,一簇火苗附着在画上,眨眼画就烧了起来,黑气蔓延。
陈老爷大惊失色,上前就要抢救那幅画,可是,火势蔓延极快,一幅画,眨眼就烧成了灰烬。
“法师,哎,法师,这画......”陈老爷心疼不已,却不知道如何同摒尘法师说。
“陈老爷,府中小少爷不是寻常的胎儿,若是愿意让我超度,自然会度化怨气,重新送他入轮回。”
“不用了,多谢法师好意,法师请回吧。”陈老爷直接打断了摒尘法师的话,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摒尘法师叹了一口气:“若是你还是执迷不悟,恐大难将至!”
陈老爷默不作声,只保持着请的姿势,摒尘法师无法,只能出了陈府。
出了陈府,阳光照在身上才感觉到了暖意,摒尘法师脚步微滞:“你是谁?”
走在她身后的怀夕脚步一滞,就看见他朝自己看来,只是他的视线穿过了她,他应该是感觉到了她。
怀夕有些遗憾,这个摒尘法师同疏山寺其他的和尚似乎不一样,竟然这样讲道理,若是他们真的是来捉小八的,怎会同陈老爷讲这么多,苦口婆心地劝解,那日在勉县,那些武僧们可是直接对自己使了杀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