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道紫黑色的光影,远比潜藏在邾长贵神念中的那一道,更幽深、更庞大。
这是陆玄从一开始就等着的,斯命达真正的神念!
若非是为了逼出这道神念,凭他的性格,怎么会一刻不离的守着这座雕像?
高天之上的嘶吼和咆哮,凄厉异常。
“陆玄!”
“老夫发誓!你飞升之日,就是斩你之时!”
陆玄面无表情的看着这道神念体积,估摸着至少也占斯命达本体的三分之一。
不怪这老壁灯气急败坏。
“ 我好怕。”
他面无表情的回答斯命达,与此同时心念一动。
高天上的那把带锈的铁剑,金光大放异彩!
“啊!!!!!”
那巨大的紫黑色光影甚至来不及求饶,斯命达的脸孔之上呈现出恐怖挣扎的神情。
片刻之后,如冰入热锅,消融殆尽。
铁剑在空中自旋,最终从天上下落,插在陆玄脚边。
这正是当年斩李兴霸的那把剑。
临下山前,他想到自己是去打大boss,到底将这把剑带了下来,甚至没来得及磨。
也好,附带破伤风效果。
邾长贵跑到陆玄跟前,神情激动,竖起大拇指。
“陆哥,牛逼!”
没了斯命达的神念附身,他虽然仍保持着中年的形象,但总显露出一种不靠谱的气质。
陆玄没有迷失在他的彩虹屁里,神情淡定平和。
“快给我找张床。”
为了看死斯命达这个boss,他已经三天三夜没有睡觉了。
觉少会早衰。
何况像他这种连轴转三天三夜的情况,感觉随时要猝死了。
邾长贵赶紧让自己的贴身大太监冯宝,把陆玄领到自己的寝殿里。
冯宝是个老太监,看着得有七八十岁了,有点修为在身,所以挺健朗。
他在陆玄前面弓着腰引路,神情谄媚。
“陆观主,您可是陛下登基四十八年来,第一个睡在他寝店里的男人啊!”
陆玄的脚下一滞,看向冯宝的脸。
表情纯洁,天真无邪。
他稍稍放下了心,边走边继续问道。
“他的寝殿里没睡过男人,总睡过女人吧。”
冯宝呵呵笑道。
“陛下励精图治,五十年来没有近过女色!”
陆玄的脚步彻底停了下来。
他平静的看着冯宝,只觉得自己之前还是会错了意。
这老太监的脸上,根本不是tmd谄媚,是暧昧!
......
陆玄在皇宫里住了三天,仍然保持着规律的生活。
每天眼睛一睁,就去御膳房向御厨们学习一些烹饪小技巧。
中午吃完饭回去睡午觉,下午会看一看皇家御用的戏曲班子表演。
晚上的时候,陆玄会跟忙碌了一天的邾长贵,还有老太监冯宝,凑一桌打打斗地主。
对于这三种娱乐活动,陆玄的评价是:
手艺不如我,不如看小说,不懂事。
邾长贵提议,册封陆玄为国师,被他摆摆手拒绝。
上一个在任上被累死的国师,可是他的亲师弟。
这能是什么好差事?
何况国王这么不懂事。
同为农民,自己手里单一张的情况下,这脑瘫竟然要了自己的四个K。
看到老太监赢了以后得瑟的表情,陆玄当场就在牌桌上考虑起来,要不要再杀一个皇帝。
但无论如何,他打算明天回倾天观了。
即便邾长贵花式挽留,他还是摇了摇头。
皇宫还不错,但不适合常住。
热心伺候的人太多,跟住在海底捞似的。
江湖太远,庙堂太高,穹窿山上那座小道观,就正好。
而且,这一生,在那里还能住多久呢......
临走的晚上,邾长贵跟他登上了皇宫的最高处。
太极殿的屋顶。
说是最高,其实也就十二丈,坐在顶上,肉眼也看不见多远。
陆玄喝了口酒,看着下方灯火通明的皇宫,伸手指了指其中一处偏僻的角落。
“那边没有人,怎么灯也亮着?”
邾长贵看了一眼那边,也喝了口酒。
“那是思圣殿。”
“供奉着列祖列宗的牌位。”
陆玄叹了口气:“死人也怕黑啊。”
邾长贵摇摇头:“是去参拜的活人怕黑。”
“人死了,就啥也不怕了。”
陆玄歪头想了想,觉得没道理。
按照这种说法,一个人如果不怕死,就不该怕鬼。
毕竟被鬼杀了,自己也会成为什么都不怕的鬼。
但事实不是这样。
比如很多小孩子,对死没什么概念,死也就死了。
但要是跟他们说起鬼,那可就不一样了。
可见世上有各种各样的人,也该有各种各样的鬼。
夏夜的星光极盛,每一颗星斗都清晰有力的印在天上。
邾长贵望着天上的星星,良久,许多天来第一次叹气。
“要不是陪你,我好像已经有很多年没看过星星了。”
陆玄嗯了一声。
“斯命达神念入侵你的时候,恐怕也没闲情雅致带你看星星。”
邾长贵摇摇头。
“斯命达的那道神念,是在阿桃死后才进我体内的。”
“我是说,我好像已经有整整四十八年没看过星星了。”
“做皇帝实在太累了。”
陆玄深有感触的点了点头。
“上班是这样子的。”
“不过你比其他人还是好了一点。”
邾长贵一脸郁闷:“好在哪?”
“别人干不好,大不了换个地方上班。”
“你要是干不好,就没班上了,搞不好还得被砍头。”
历史上最着名的,因为没好好上班被砍头的,好像叫路易十六。
邾长贵脸更垮了。
陆玄躺在一旁,懒得安慰他。
矫情。
做领导的,享受无微不至的生活待遇,整座皇宫的配套服务,连参拜个祖先都有人考虑开灯的问题,还有啥不满的呢。
拜托,无论是在哪个时代,世界上有几个人能真正掌控自己的命运?
做皇帝耶,可是没有经过任何上岗培训,就接手了亿万黎民的命运。
没时间看星星,好像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了。
邾长贵也并排躺下,两手抱在脑后。
“这事对我来说还是太难了。”
“还是得生个太子,严格培养一下,让他来替我上班。”
邾长贵对陆玄的二十一世纪语汇很熟谙,一向应用自如。
陆玄看了一眼邾长贵,觉得这狗东西虽然打牌不怎么样,但思想觉悟还可以。
至少掌握了做领导的精髓:严于律人,宽于律己,就算是亲儿子都不手软。
苦了孩子,也不能苦了自己。
“我打算成功卸任,就去穹窿山找你养老。”
陆玄闭着眼睛, 想了想,轻轻嗯了一声。
“好啊。”
“如果我还在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