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韫眉头挑了挑,却皱眉摇摇头,他也不知。
吴秋秋话落下之后,看到纸人停下不走了。
“停下了。”
吴秋秋表情变了变。
此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就停在了这里。
如果吴敬之真的停在了这里,为何看不到吴敬之的遗体。
吴秋秋站在纸人背后,又拍了拍吴敬之的遗像。
“爸,继续走。”
可不管她怎么做,纸人都不再动了。
她刚想继续再有动作时,纸人哗的一下在她面前散架了。
里面的竹丝寸寸成灰。
吴秋秋双眸瞪大,眼中闪过一抹惊骇。
她蹲下身子,伸出颤抖的手,摸着竹子的灰烬,竟然还带着余温。
就像是在高温之下被迅速焚化了,而外面的纸张却还保持了完整。
那是不是代表吴敬之的遗体,也是这样被焚化,只剩下了一张皮?
吴秋秋思绪一乱,呼吸都沉重了几分。
“别着急,也许不是你想的那样。”
韩韫似乎看出了吴秋秋的想法,连忙安慰。
而且,对方把吴敬之的遗体弄到这里来,为什么又要直接焚毁呢?
没道理啊。
吴秋秋定了定神。
对,可能是自己想得太坏了。
她就在纸人停下的地方,仔细的搜查着线索。
如果吴敬之真的停在了这里,怎么会凭空消失呢?
也许并不是消失,只是被切断了联系。
纸人能找到这里,是通过遗像,以及吴敬之的气息,模仿了吴敬之的行走路线。
若是走到这里,吴敬之气息被抹干净了,那纸人也就是无头苍蝇,找不到方向了。
至于纸人被毁,能用到的方法就太多了。
说到底,还是有人故弄玄虚。
而这个人,就是带走吴敬之遗体的人。
她在草丛上发现了一些粉末。
伸手沾了一点在手指上,然后捻了捻,放在鼻息之间闻了闻。
“好像是孤息草的气味。”吴秋秋说道。
“孤息草是什么?”
韩韫诚恳地发出疑问。
虽说算上死掉的年份他也算是存在了几百年,但别忘了光是躺着也有几百年,所以论见识,他可能还真比不上吴秋秋。
吴秋秋解释道:“孤息草呢,是一种能掩盖气息的草,准确说是掩盖尸臭,是赶尸人一脉必不可少的手段。”
因为赶尸人日常就是和尸体接触,即便他们有特殊的手段让尸体不会腐烂,却也掩盖不了尸体的臭味。
而这种臭味会越来越重。
所以为了掩人耳目,赶尸人会用孤息草碾成粉末,混合符水制成香囊挂在尸体身上,这样就能极大程度掩盖尸体的味道。
当人,赶尸人自己也会挂上。
长期与尸体接触,自身也会尸体的味道。
吴秋秋拍拍手,将手上的孤息草粉末拍掉,眼皮轻轻跳了一下。
“赶尸人来过。”
之所以纸人感觉不到吴敬之的气息,找不到方向了,是因为赶尸人将孤息草香囊放在了吴敬之身上,掩盖了气息。
吴敬之,被赶尸了。
韩韫听闻,也上前查看。
确实看到一些凌乱的脚步。
“若是孤息草制成香囊,一般不会轻易洒落粉末的,这些粉末干燥,且均匀地洒在叶子上,像是故意为之。”
韩韫沉吟几秒后说。
吴秋秋点点头:“嗯,像是故意留下的信息。”
赶尸人故意留下孤息草粉末,是引她发现。
早些年交通不发达的时候,赶尸人很多,主要活跃在湘西一带。
赶尸一次可能就是十天半个月,把亡人送回家乡。
现在交通发达,亲属可以选择灵车,私车,甚至火化了自己带回来。
赶尸人的生存空间就被挤压得越来越小了。
但这不代表着世上不存在赶尸人了。
他们只是没有以前那么活跃而已。
这个赶尸人带走了吴敬之的尸体,是要她去......湘西?
“我之前在你学校附近,杀了一个赶尸人。”韩韫站在吴秋秋身后道。
吴秋秋顿了顿:“我知道。”
但是韩韫没说,她选择没问。
她知道韩韫杀那个人,是为了保护她而已。
韩韫一怔,旋即反应过来。
吴秋秋那么聪明怎么可能发现不了端倪。
“抱歉,以后不会再隐瞒。”
吴秋秋摇摇头,看着漆黑的山头。
“我再找找,他肯定没走远。”
天亮就要送吴敬之上山了,尸体不见了这算什么事?
吴秋秋语气显得有些急切。
现在已经凌晨三点多了。
按照风俗,这个时候已经开始做上山的准备,孝子都要去灵堂磕头了。
可是现在变得一团糟。
大家对着空的棺木面面相觑。
遗体不见了,还埋吗?
若是不能让吴敬之入土为安,她这辈子都良心难安。
她握紧弯刀,不管不管就要继续往前走。
结果刚迈脚,就捂着头惨叫了一声,心率很快很快,心脏被抓捏着那种剧痛,好似随时都要被捏爆,然后停止跳动,脑袋也是一抽一抽的,人无端开始窒息,眼前一片发黑,发懵。
思绪也在变得缓慢,脑袋里居然开始回放曾经的画面。
像是走马灯一样。
这是......濒临死亡的迹象。
她,她快死了。
吴秋秋张着嘴,双目圆瞪,浑身都僵直了。
“秋秋,你怎么了?”
韩韫一把抱着吴秋秋,表情是前所未有的焦急。
“骆雪然,骆雪然出事了。”
吴秋秋说话开始口齿不清。
有人,知道了她和骆雪然一命双魂,杀骆雪然,和杀她是一样的。
所以,选择对骆雪然出手了。
现如今,是骆雪然在濒临死亡,所以直接影响到了她。
“别说话,坚持,有我呢。”
韩韫二指点在吴秋秋额头上,强行稳住她要离体而出的三魂七魄,然后一把抱住她往山下冲。
口中虽是在安慰吴秋秋,但是薄唇已经抿成了一条直线。
整张脸此时都绷着。
看似冷静,但是眸中已经惊涛骇浪。
抱着吴秋秋的手都在抖。。
速度已经达到了他能够到达的极限。
吴秋秋脸色逐渐变得灰白,眼前的一切都开始模糊,声音很远又很近,对世界的感知变得混乱。
她觉得自己变成一个小小的人儿,在各种各样的物体之间。
像是一间麻将搭成的房间,她在里面被困住出不来。
只听到啪嗒啪嗒的声音。
好熟悉。
哦,这是打麻将的声音。
从前她老看到李慕柔和村民打麻将。
她无聊,就用麻将在地上搭房子。
心想自己能住进去就好了。
李慕柔摸了摸她的头,说......说......
说什么呢?
头好疼,想不起来了,什么都想不起了。
啊,她好像又进入了一条漆黑的隧道,这条隧道就像没有尽头一样,她明明看到前方就有光亮,那道光亮得刺眼。
就在前面。
四周太黑了,她迫切的想要冲向隧道的出口,可不管她怎么往前走,就是走不出去。
明明很近了。
“呼哧,呼哧。”她大口大口喘着气。
身后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追赶。
吴秋秋回头看了一眼,追她的,是一只巨大的公鸡。
好大!
有一辆皮卡车那么大。
公鸡一边咯咯咯地叫着,一边就在身后不足三米的地方追赶。
不时还用尖利的嘴一嘴巴啄来。
吴秋秋堪堪避让开,越发努力地往隧道尽头跑去......
此时,在通往城区的路上。
一辆黑色的轿车失去控制撞击在山体之上。
整个车头都被撞得变形了,即便安全气囊弹了出来,里面的人也没了动静。
开车的人是骆金泽。
穆怀玉和骆雪然在后排。
因为巨大的冲击力,穆怀玉的头磕在车门上,头破血流。
本来就受伤的骆雪然又吐了一口血,喷到车顶,整张脸上都鲜血淋漓的。
“妈......妈......救我。”
骆雪然急促的呼吸,好似喘不过来气,胸口高高隆起,浑身都在抽搐。
没有人回答她。
骆金泽和穆怀玉都昏迷了。
她瞪大眼睛,动弹不得,只能直勾勾看着车顶。
渐渐的,车顶好像撕裂了一个口子,从口子里有一只满是鲜血的手,朝着她伸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