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男名叫秦洪,并非京城人士,乃岭南某一个城镇,一造纸坊坊主独子。
宅院里的中年男人叫陈忠,二十年前,他离开京城去游学遭遇山匪,被江水冲到河边,得秦洪所救。
二人成了知己,无话不谈。
姜皎月说到这儿后,许璇下意识猜测。
“然后他们这样了?”她用大拇指对着,点了点头。
“咳咳,是的,秦洪在此养伤求学,待了两年,二人产生了非一般的感情。”
然而游学期限已经到,陈忠需要回京城参加科考,临走前,两人亲手做了这把红伞,约定揭榜后再见。
回京的目的除了科考,还要说服家中老母亲。
毕竟他们二人有违世俗,是不会被认可的。
秦洪知道困难重重,但依旧相信对方,他就留在家中等候,一年后,他没能等到他。
“陈公子食言了?”白雁不由地猜测。
别说是两人这种情况,那些博取了功名,抛弃糟糠妻的负心汉多了去了!
姜皎月摇摇头,“他没有食言,他回来后中了进士,准备去当地任职并履行承诺,但老母亲以死相逼,不允他回岭南。”
“他短暂妥协,又等了一年,他才找了借口悄悄去了,可惜已经来不及。”
镇长的女儿爱慕秦洪,要求他入赘被拒,得知他是断袖后,怒火中烧。
她将秦洪的画像故意送到土匪窝,并宣扬他家富有,土匪打劫了他家。
见他貌美,对方生了不轨的心思,秦洪不愿受辱,撞柱而亡。
那镇长勒令大家不许说,村里人也怕土匪报复,诓骗陈忠,说秦洪与父母远走他乡,不知去向。
又过了一年,卫忠来当地的任职县令,彻查了此事,他得以入土为安。
然而,陈忠却永远无法知道真相。
他回到京城后终身未娶,老母亲后来瞎了眼,他辞去官职。
制砚台,做文人墨客喜欢的东西谋生,有些是秦洪教的,他想着这些东西,终有一日能被他发现。
秦洪体弱多病,没法去考科举。
听到这儿,许璇和白雁已经红了眼睛,一时间,她们竟不知道如何形容这二人的感情。
屋内的秦洪,跟在陈忠的身后,看了他屋子里的一切。
桌上的诗集,里面写的全是他们二人当初的时光,墙上挂着的画,绘制的也是他们。
“儿啊,好像下雨了。”
“知道了娘。”
陈忠应了一声,迅速撩起袖子,匆匆将院中的东西搬到屋檐下。
看到他手臂上的痕迹,秦洪下意识伸出手去,却穿过对方的身体。
他站在雨中,看他忙碌,心痛无比。
忙完后,瞎眼老母亲喊住了陈忠,“儿啊,母亲错了,我是对不起你,等为娘走了,你去找他吧。”
“娘,你别瞎说,儿去忙了。”
陈忠应了一句,拿着木雕坐在屋檐下,眼角落下的也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
秦洪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他重新来到姜皎月的身边。
“大师,请帮帮我。”
“人鬼殊途,鬼大哥你莫要想不开!”许鑫壮着胆子来了一句。
秦洪白了他一眼,没回答。
“大师,我想给他托个梦,说完话我就走。”
说得没错,人鬼有别,此生无法强求。
姜皎月点头,“好。”
陈忠忽然眼皮沉重,打了盹,在梦里,他见到了那个心心念念的人。
好似久别重逢的故人一样,无话不谈,但忽然他听到秦洪告诉自己,别找了,好好活着,来世再见。
陈忠猛地睁开眼睛,似乎有所感应一样,他直奔后门的方向。
推开门的时候,他看到姜皎月撑着一把红伞站着。
“受人所托,物归原主。”
鬼使神差,陈忠接过,摸到伞柄上的划痕,他呆呆地站在原地。
他的身旁站着秦洪,他伸出手,似乎想要触碰他的脸。
可执念消散,他的神魂也在这一刻化作尘埃。
掀开帘子看到这一幕的许璇跟白雁握着彼此的手,泪流满面。
撑伞站在马车一侧的许鑫冻得瑟瑟发抖,要命啊,都二月底了为何下雨还这般冷呢?
姜皎月没有说太多,转身坐上马车离开。
等陈忠回过神的时候,只剩下烟雨蒙蒙,什么都看不到。
“对不起......”
雨还在下,他却舍不得这把伞淋雨,迅速回了屋,宝贝似的将油纸伞放下。
姜皎月和许璇他们,重新回到了许家。
府上已经准备了一桌美味佳肴,用来款待她。
“姜大师,方才我们夫妻二人多有不敬,还请您大人有大量,不要与我们这等凡夫俗子计较。”
不愧是许夫子,说出来的话,诚意十足。
“许夫人客气了,我既收了卦金,自当办事。”
话虽如此,但姜皎月离开的时候,许夫人还是准备了百两银票给她。
“夫人,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只取我应得的。”
不缺钱的人家,多给她钱财她不介意。
但许家并非大富大贵的人家,这百两银子,够他们一家好几个月的花销了。
她爱财,但不是贪得无厌之辈。
“如此,那我就不勉强了,往后有用得着许家的地方,跟璇儿说一声,我们必义不容辞!”
姜皎月笑笑没说话,人情债难还。
她挣钱挣功德就好,干干脆脆。
有些债太重了,前世消不完的今生还得还。
另一端,罗飒带着婢女去往姜皎月提醒的地方,她果然瞧见了自家父亲,从一女子的宅院里出来。
都出门了,女子还唤他回去,一炷香后离开,嘴上还有没擦干净的口脂。
“小姐,老爷他.......”一旁的婢女也是睁大眼睛,跟着愤怒不已。
罗飒眼底一沉,“暗中打听打听,这宅子里的人是什么情况,莫要让里面的人起疑。”
交代好后,她直奔衙门,查阅自家房产地契的各种情况。
一查之下才发现,有不少铺子,地契是他们家的,房契却成了另一个人。
爹掌管娘亲的印章,作废了地契房契,用她母亲的东西送给外室。
无耻至极!
“大人,实在是不好意思,麻烦您了,若是要将这地契房契改回来,应该会麻烦的吧?”
罗飒压抑住怒火,拿出一袋银子,放到管事的手中,真诚发问。
对方心领神会,收进袖袋中,“咳咳,其实也不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