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的时光,让他的痴心渐重,越发不可自拔。然而,情深不寿,他和她终究错过了最好的机会。
“我虽不在京城,可母妃一直派人传消息给我。所以,你的事我都知道。”
孟夕岚看着他眼中的流光闪烁,似有不甘。
“你终究还是等不及了,是不是?”
他的语调有些无奈,有些委屈。凭她这么的年纪,就算入了后宫,又能风光几年,最后还不是要凄惨收场!
“你等不到我继承皇位的那一天,所以,你选了我父皇。”
周佑麟伸手想要摸一下她的脸,却犹豫了,他苦笑着放下了手:“已经太晚了,是不是?”
孟夕岚没有为自己辩解一句,她只是静静一笑。
周佑麟见她居然还笑得出来,声音略微高了些,“你在笑……孟夕岚,是不是我在你的心里一直都这么可笑?”
孟夕岚看了看甬道的两端,空荡荡的,看不见人影儿。
侍卫们刚刚巡视过,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不会有人在出现。
“王爷,我不是你的敌人。”孟夕岚淡淡回道。
“是啊,很快你就要成为我庶母了。”周佑麟语带嘲讽。“我原以为你和别人,结果你们都一样,一样的贪婪!”
孟夕岚闻言走过去一步,站在他的面前,“王爷不必对我冷言冷语,因为这样不会伤到我半分,只会让你的心里更难受。”
周佑麟打量着她的表情,果然,从她的脸上,你看不到一丝一毫的伤心,甚至连愤怒都没有。
“你真的很厉害,居然可以这样无动于衷。”
孟夕岚淡淡道:“我对王爷来说,只是一块垫脚石。所以,我站的位置越高,对王爷越有利。”
周佑麟的脸上苦笑更甚,别开眼不再看她。“你真是太贴心了。本王有你,真是一大幸事。”
“好啊。”他重重地叹了口气:“那你就拼尽全力帮助我吧。让本王一路顺风顺水,走到最后吧。”
“不过,我还是很好奇。”周佑麟略一停顿道:“等到本王继承皇位之后,你想要什么奖赏?你到底想要什么?”
孟夕岚眉眼安和:“我还没想那么多。”
她想要的东西,周佑麟给不了她,谁也给不了她。
周佑麟伸出一根手指,在她的面前摇了摇:“不要骗我,你早已经想到了。说吧,你到底想要什么?”
“时辰不早了,王爷早些回去休息吧。”孟夕岚决定适可而止,冲着周佑麟微微屈膝,行了一礼。
周佑麟看着她那副淡漠平静的模样,心头生凉。
她的心到底是用什么做的?石头吗?还是冰块?他做了那么多,等了那么久,却还是触不到她的心。
漫漫深宫路,她已是越走越远……
周佑麟望着她的背影,双拳紧紧握住,随即又缓缓松开。
五年的时间,最后也只是这样,明明想要抓住的,可惜如今,还是手心空空。
伴着婉婉夜风,孟夕岚回到慈宁宫,待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却停了下来。
高福利小心翼翼地觑着她的脸色:“主子,您没事吧。”
方才,他虽然站得很远,可隐约听见了几句耳音。
王爷说话可真是不客气,恨不能字字都戳在主子的心窝上。
“主子……”
见主子迟迟没有回应,高福利不由又问了一句。
孟夕岚缓过神来,转身看了看对面的路,淡淡道:“小利子,你陪我再走一走吧。”
高福利闻言一愣,随即想到主子心情不好,便应道:“是,主子您请。”
他在身后摆摆手,示意旁人不用再跟着了。
主仆二人缓缓走在略显昏暗的石板路上,高福利悄悄留意着四周,总觉得有点阴森。
“小利子,你是不是怕走夜路?”
突然,孟夕岚发问道。
高福路回话:“奴才倒不是害怕,只是……只是不喜欢走夜路罢了。”
他刚进宫的时候,听老人讲了很多关于宫中闹鬼的传闻。
白天的时候不觉得,可一到了晚上,总觉得这里阴气太重,像是空气中还飘着许多阴魂不散的幽魂似的。
“你怕有鬼?”孟夕岚一语戳破他的心事。
“主子,这话可不能乱说啊……忌讳得很!”高福利着急道。
“不用怕,别人都忌讳的东西,我不忌讳。”
活到现在,什么牛鬼蛇神是她没见过的,什么恶毒凶险是她不知道的。她连夺人性命这种事情,都无所畏惧,又怎会担心被魂魄纠缠。
高福利见自家主子这么说,好声劝道:“主子,这世上有些东西,信则灵不信则不灵。奴才知道您胆子大,人心再大,也大不过命运,大不过天啊。”
孟夕岚神情微凝,似叹非叹道:“是啊,既然一切都有命数,怕也好,不怕也好,这日子总要过下去。”
高福利闻言转头看了看自家主子,心中感慨。
主子才多大年纪啊,可说话的语气,却像是个年过五旬的老太太似的,冰凉凉的。
他觉得她就是在逞强,看似什么都不怕,其实事事都得在心里过一遍。
很快,周世礼在刑部大牢暴毙的事情,就传到了皇上的耳朵里,甚至,都轮不到周佑文去嚼舌头报信。
好好的一个人说没了就没了,这里面必定藏着什么隐情。
因为废太子谋反的事,周世显对周世礼这个堂弟,一直心存怨怼。之前留他一命,已是大大的仁慈。如今他死了,倒是让人心里痛快。只是,他没得太过蹊跷,到底查还是不查,的确需要花些时间思量。
“常海,你说说看你的想法。”
周世显突然开口,询问身边的人。
常海闻言一怔,小心斟酌道:“回万岁爷,奴才一个阉人,哪敢多嘴……”
“让你说话,你就说。”
“是,回万岁爷,奴才觉得近来宫里宫外的事情多,您又身子疲乏,实在不用再为了郡王爷的事情多费心……毕竟,那里是刑部大牢,阴暗潮湿,鼠虫窜行,每天不知道要有多少犯人遭殃呢。所以,奴才觉得没必要……”
常海伺候皇上快三十年了,深知他的脾气,因为太子的事,皇上的疑心病又被勾了起来,所以现在对谁都防备着,而且,心情阴晴不定,让人害怕。
文郡王已经不在了,再追查下去,只会节外生枝。
周世显闻言微微思量,点头道:“你说的也有点道理。”
“万岁爷,行宫已经修缮一新,您还是早点过去避暑享乐的好。”
常海故意岔开话题。
周世显闻言微微一笑:“是啊,花了那么多银子修缮的行宫,总要过去看看才行。”
今年的避暑之行,周世显亲自点名孟夕岚同行,当然还有他最宠爱的宁妃慕容巧。
同行的皇子,只有周佑麟和周佑宸。
孟夕岚知道自己要去行宫之后,心中一沉。该来的还是要来了。
出宫之前,还是有些事情要准备的。
不过,收拾来收拾去,也只是些衣裳收拾。
此去行宫,她必须要把自己打扮得美美的,这样才能取悦君心。
焦长卿过来给她请平安脉的时候,一脸担心地看着她:“殿下此番出宫,有什么需要微臣准备的东西吗?”
他之前说过的,如果孟夕岚不想侍寝的话,他可以帮她装病。
孟夕岚对他的心思很感激:“多谢师傅,以备不测,就请师傅为我准备几服药吧。”
也许未必会用上,但有备无患总是好的。
焦长卿重重点头:“臣明白了。”
孟夕岚微微而笑,心情似乎一点都不沉重。
焦长卿却是为她担心,宫里人人在传,她可能会是皇上的新宠……
在有人为她担心的同时,也有人正在因为她而怒火中烧。
一晃数月未见,再次见到褚静川,孟夕岚的心情沉重又无奈。
她和他不是偶遇,他是故意进宫,然后等在这里的。
退婚之后,这还是第一次见面。
孟夕岚不想表现得束手束脚,她先露出笑容道:“静川哥哥。”
褚静川迟迟应了一声。
他好久都没听到她这样叫他了,心中充满了怀念。
“静文最近好吗?”
“恩,她还好……在家里总好过在宫里。”褚静川平静的语气下,隐藏着翻涌不止的情绪。
“夕岚,你过得好吗?”
孟夕岚点了下头:“我很好。”
褚静川闻言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我听说了一些事,关于你的。”
孟夕岚垂眸,她知道他必然是听到了些什么。
“哥哥想说什么就说吧。你我之间,不用那么生分,也不用那么客气。”
虽然做不成夫妻,可她还是希望他们有朝一日可以成为亲人。
“夕岚,我只想问你一句,你是自愿的,还是不得已的?”
孟夕岚缓和语气:“静川哥哥,我只会做自己该做的事,所以,你不用担心。”
褚静川的唇角弯出一抹无奈的笑,“知道我已经没有资格担心你了。所以,你自己保重!”
她没有直接否认,而是避重就轻。那么,事情肯定有八成是真的了。
孟夕岚闻言抬起头来,望着他的脸,眸光微闪,随即颔首,“好。”
此时此刻,面对他的关心和无奈,她连再多将一个字的勇气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