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又是个大晴天,阳光洒在身上暖洋洋的。
安燃和林澈约在下午,先去看电影,然后吃饭。
冬天天气反复无常,林一树怕下午降温,将安燃的围巾和手套用一个纸袋装好带着出门。
安燃嫌拎着麻烦,让他就放在家里,林一树笑着说不麻烦,很轻。
“那你的带了吗?”她打开纸袋翻找。
“我不怕冷,没事,”林一树接过袋子,摸了摸她的脸,“我们快走吧,别让林澈久等了。”
“不急,他刚刚发消息给我说导师找他有点事,可能得晚点到。”安燃又抢过袋子,放到沙发上,“你的也没带,那就都不带嘛,拎着多累呀。”
林一树想了想,今天天气预报显示刮南风,应该不大可能降温,于是便算了,不带就不带吧。
打车去沪市环球影视城。安燃把林一树扶到一旁的休息沙发上,“一树,你在这儿坐一会儿,我先去排队买票。”
“好。”
正排到她时,突然身后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她下意识地回头望去,却发现林一树竟然平躺地摔在了地上,她吓得慌忙跑过去,“一树,你怎么样?”
林一树在倒下的瞬间极轻地倒吸一口气,“嘶~”,表情痛苦,顿了顿,才挤出一个微笑,“我没事。”
“你是没事,你看这一地的水,还有这些玻璃渣,我才拖完地……”
周围围了一群人,指指点点,嘴唇歙动,安燃完全听不进他们在说什么,此刻眼里只有林一树。
她小心翼翼地扶起他,拉着他的双手检查有没有擦伤,又想挽起他的裤脚看有没有瘀伤,却被林一树制止,“我没事,真的,你别担心。”
“真的吗?”安燃狐疑道,“好端端的为什么会摔在地上?”
一个拿着拖把的保洁阿姨气冲冲地说:“随随便便走几步都能摔!”
这声音很像开始的那一个,安燃看向她,一个大约五十岁的妇女,穿着灰色保洁制服,“什么?”
那女人见两人衣着平常,口音也不像本地,更不耐烦了,“他眼睛看不见,你耳朵难道也听不见啊?”
她的声音刚落,周围人的目光齐刷刷地集中在两人身上。
林一树被她的高音吓得一个激灵,忙拉住安燃:“燃燃,我刚刚不小心踩到拖把,才摔倒的。”他的人生经验告诉他永远不要跟别人争吵。
“一树,就算踩到拖把,你也不会摔跤啊?你别怕,”安燃安慰似的拍拍他的手,压下心底的怒火,转头对那叉着腰、一脸不忿的人讲道理:
“他虽然眼睛看不清,但一步一步从来走得小心翼翼,不会‘随随便便走几步都能摔’!更何况这里还是开阔的平地。”
周围看热闹的人叽叽喳喳地议论:“是啊是啊,盲杖不是用来探路的吗?他拄着盲杖,不会这么容易摔吧?”
有人回道:“那谁知道呢,我们也没有盲过。”
“他……”这位保洁员支支吾吾,稀疏的眉毛一拧,语气一横,“他就是踩到拖把摔倒的啊,你看这一地的水,害得我白忙活一场。”
人群里一个女孩小声道:“太夸张了,哪有‘一地’的水。”
安燃望着地上的一滩水渍,怒气又上来了,“他在沙发上坐得好好的,为什么会踩到拖把?你难道把拖把放他跟前了吗?”
“何况他又不是故意摔倒的,地上也只有这一点水渍!你何必出口伤人?”
“我说什么啦?嘿,你这个小姑娘,带个瞎子出来不看好,惹出麻烦还怪我。”
安燃怒了,全身气血上涌,嘴唇发抖,大声说道:“你有本事再说一遍?”她一步步逼近,脸色黑得像是要吃人,“你有本事再说一遍?”
“燃燃,”林一树不安地拉住她,“算了吧。”
安燃松开林一树的手,可他却换一只手重新拉住她,声音哀求道:“燃燃,算了吧。”
“不行!”她刚想说出这两个字,回头却见林一树一脸担忧和悲切,被怒气冲走的理智才回来一些。
女保洁员眉眼斜吊,被逼退的几步又走回来,只是仍距安燃几步,仗着人多,被吓得离家出走的尖酸刻薄重新附身,开骂道:“你这小姑娘这么凶,肯定嫁不出去,也只有这瞎子配你。”
她一口一个“瞎子”,精准踩中安燃命脉,她刚回来一点儿理智像锅里仅存的一点水,随着温度的升高汽化飘走,“我……”
“燃燃,算了吧,”林一树挡在安燃身前,“不要跟她吵……”可是安燃丝毫不惧,将林一树护在身后,“你这个……”
“燃燃!”林澈刚进电影院门口,便见安燃和一个女人对峙,看样子快要打起来,急忙快步上前,一把将安燃揽在身后。
安燃眼色通红,全不见理智,他又唤一声:“燃燃?”
“林澈?”恍惚间,安燃双眼迷离,认出眼前人,“你让开!我非得骂到她吐血不可。”
电影院负责人余经理这时来了,这场闹剧终于结束。
这位经理本来想说软话,和稀泥,但冷静下来的安燃坚持查监控,她不相信林一树会无缘无故地踩到拖把跌倒。
余经理有些犹豫,说监控涉及他人隐私,非监控管理人员不得查看监控,以此拒绝。
但林澈力挺安燃,严肃地说:“法律规定,‘经营场所的经营者未尽到安全保障义务,造成他人损害,应当承担侵权责任’。”
余经理正要开口,林澈看穿他的心思,不紧不慢地拆穿:“即使是因第三人的行为造成他人损害,你们也要承担相应的补充责任,更何况这第三人还是你们的员工。”
“燃燃,”他看向安燃,“我们还是报警吧。”
迫于压力,余经理只好勉强地说自己先向上级请示一下。
几分钟后,他请示回来,说领导已经同意,安燃和林澈对视一眼,温柔地嘱咐林一树道:“小树,你先在这坐一会儿。”而后跟着经理去监控室。
监控里的画面跟安燃猜测得大差不差:
女保洁员拖地到沙发那一块区域后,停下一瞬,说了些什么,林一树便紧握着盲杖起身离开,只是一只脚刚踏出,后脚提起一点儿未离地,这位保洁就心急似的把拖把往前一推……
安燃看得心痛,“这是故意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