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心突然发觉自己的酒量似乎不比以前,她呼出的每一口气都是烫的。
领口最上方的扣子没有扣上,露出了精致漂亮的锁骨,此刻同她的脸颊一般,都泛着浅浅的绯红色……
俞谙立于一旁,看着这一幕眉头微蹙,却还是犹豫着问出了口,“你……这是喝了多少?”
“俞顾问。”
那三个字轻飘飘的,不是疑问也不是感叹,像是一种理所当然的确定。最后的尾调短而轻快,像暗夜城堡里戏弄过路行人的小精灵。
俞谙眼眸微颤,不自觉抿了下嘴唇,心中颇有一种被调戏了的异样感,“是我,你没认错。”
他的声音平缓有力,有抚慰人心的感觉。只是那一身炫酷的穿搭跟面部神态不是很相符。
“你怎么在这?”唐心将心中的疑惑问出,按道理警方的人不是每天都忙着办案吗?怎么还有时间出来度假村逛逛。
“度假。”俞谙拉开一张椅子规规矩矩地坐下,“你呢,一个人来的吗?”
唐心的状态依旧闲适,靠在椅子背上像慵懒的猫,“你们警察的案子不忙?”
俞谙双手交扣,苦涩的笑道,“是啊大小姐,以后都不用忙了。”
“被踢了?”唐心忽略他大小姐的打趣称呼,仅凭三个字就简洁的道出了俞谙的“窘境”,并毫不留情的将背后的真相剖出,“因为什么,李家案子?”
“大差不差。”
唐心突然笑出声,“头一次见警察办案把自己岗位办没的。”
她望向一边,朝着不远处的工作人员招了招手,“一杯白兰地,一杯……”唐心望向俞谙。
俞谙抬手,示意服务员,“我不用。”
“一杯果汁。”唐心这么补充道,随后右手掌颇为熟练的由内向外甩了两下,意思让服务员下去准备。
这一幕让俞谙陷入一瞬思考。
工作人员的动作很麻溜,很快就将东西准备好端了上来。
看着服务员将那杯酒放到唐心面前,俞谙下意识提醒了一句,“你刚出医院出来不久,还是要少喝酒。”
“难怪被人踢出来。”唐心不明所以的看了俞谙一眼,嫌弃道,“管太宽。”
俞谙:“……”
唐心不禁感叹,“怎么,又被我说中了?”说着就要探身拿起那杯酒。
不曾想俞谙已经从容的赶在唐心动作前,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大厅的水晶灯落下耀眼的光芒,完美勾勒出了俞谙的侧颜。
酒水沿着杯口缓缓进入口腔,滑入喉中,凸起的喉结缓缓滚动。不知怎的,却是比旁人更美上三分。
唐心伸出的手微顿,摇摇头,转而拿起他面前的果汁,轻抿了一口便重新放下。
她目光一凛,有些不悦,“君子不夺人所好的道理你似乎不太懂。”
俞谙放下酒杯,叹出一口浊气,“你不也喝了我的果汁吗?”
唐心抱臂冷哼着,“又不是给你准备的。”
这一句颇有小孩子使小性子的感觉,话里带着唐心都不自察的烦躁。
俞谙瞪大眼睛,有些不可置信,“我……”
许是坐了太久,酒精的麻痹作用已经到达顶峰,唐心猛然起身时差点一个趔趄坐回去。
她抓着椅背很快稳住身形,只听见从她口中泄出“有病”两个字,就转身愤愤离去。
“……”俞谙伸手扶人的动作僵住,惯来体面的脸上浮现出一片茫然。
唐心离开的每一步都走得很慢很稳,让人看不出异常。
回到房间后,唐心径直走到卧室躺下。整个人陷入柔软的棉被中,像坠入云端一般舒适。
可她趴在床上,将脸埋入被子里时,周身所有的感官都被放大。喉咙里热灼的呼吸,直抵太阳穴的狂跳,心里却是说不出的焦躁。
意识在一分分下坠,直到模糊不清,坠入另一个维度的世界。
这一切真让人头疼。
翌日,唐心醒得格外的早,外面天色尚未全亮。
昨夜她躺着躺着竟然就直接睡着了,身上浓烈的酒气让她不自觉的蹙紧了眉毛。
借着房间里的灯光,可见外面已经落下薄薄的一层雪,她揉揉眼睛起身进入浴室洗了一个澡。
热水从头顶的花洒喷出,在浴室灯光的映衬下,像是绚烂的烟花在眼前炸开。
她闭上了眼睛,细细感受着水流的温度。四周雾气升腾,在狭小的空间里流转翻跃,温度在悄然攀升。
与此同时,俞谙已经踏上了回市区的路。见唐心在“梅园”这边无特别情况,他便可以抽身离开。
自他离队开始,便动用了自家的资源与人脉调查李念英案。某种程度上讲,这就是巨大的讽刺。
到如今俞谙已经收到李念英案子的最新消息,下面的人汇报,说已经找到了案发当晚的关键证人。
电话里,下属如实汇报了他们找到目标人物时遇到的突发情况,他们在省外找到那两个女生时,遇到了不明人士的阻拦。
俞谙戴着蓝牙耳机,压低了声音,“保护好她们,藏好行踪别让任何人知道。”
“是!”电话那头是干净利落的答复。
老局长就是千般提防,万般掏底,也没想到俞谙会有如此身份和手段。
俞谙挂断电话,脑海里不自觉回放出老局长“谆谆教诲”的画面,眼里酝酿出了更深沉的眸光。
能让一介局长都不惜冒着风险掩盖的人,不是权力相压,那便只能是以利相诱了。
在这个地方能够喂饱老局长的胃口的人可是不多,背后暗藏的利益网足够错综复杂到牵扯进许多人性命。
回想警方掌握的信息,李念英事发当晚并非自己闯入张鑫等人包厢,而是被药物迷惑控制。
那个药物来源也是一条巨大的线索,俞谙心想深挖或许也能查出一些蛛丝马迹。
而后半段监控被人掐断,这姑娘到底怎么出来的,出来时到底什么状态根本没法验证。
眼下找到了关键证人,顺着线索查下去,找出背后的人指日可待。
天渐渐明朗,俞谙驾驶着车辆在路上平稳行驶,鼻梁上架着偏光眼镜,双手稳稳抓在方向盘上摩挲着,举手投足间整个人气势就出来了。
棱角分明的下颌线,更是将他的外貌拉到了绝佳的水平线上,无不让人感慨女娲娘娘的偏心。
俞谙心里想着事,只盼望能早些处理好,只是内心深处却无端有些心慌,这是他从未有过的感受,就仿佛漏掉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路上的薄雪被车辆反复碾压后融化出两道明显的车辙印记,在漫山雪白的拥护下,迎着初升的太阳,缥缈延伸向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