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喝点水吧!”
席铮收回手,转去拿旁边的杯子。
邹晴接过,露出方才在病房里被邹冰抓伤的手背。
深粉色的伤痕微凸,细细长长的走势蔓入袖口里。
席铮眼帘低垂,漆黑的乌眸压在上面,倏地扣住杯壁。
邹晴水眸微怔。
不是让她喝水吗?怎么又不给杯子了。
她声音细细:“席...”
“我喂你喝吧。”席铮直接接话。
邹晴:“.....”
话毕,席铮重新接管了整个杯子。
接着喂她喝了半杯温水后,又将李姨准备的芋圆粥倒了出来,一勺一勺的开喂。
邹晴被迫进行乖乖投喂的行为,心想着:自己确实身体虚了点,最近总动不动贫血头晕,还没真的脆弱到不能自理的状态。
她嘴里被塞满糯叽叽的芋圆,腮帮子有的鼓掌,“席铮哥哥,我可以自己...”来的。
结果说太快,一点汤汁从她唇角溢了出来,她下意识皱了皱眉。
不好意思地想伸手去拿纸巾时,席铮已替她抽了过来,还倾身凑近地给她擦。
他指尖的动作轻柔,半阖的睫毛浓密,盖住他乌眸里深藏的情绪。
启唇训话的口吻又带着点不为人知的宠溺,“吃东西别说话。”
“哦!”
邹晴嘟了嘟嘴,奶呼呼地应着。
席铮对着那两片幼嫩的唇瓣忽而失了神。
片刻,他抬眸,乌眸里竟镀起一层银色的光,很柔,很亮,像星河。
这次,邹晴真的看到了。
而与此同时,两人似乎失控了一样,都深深陷进对方的眼里,捕捉着自己最真实的身影。
倏然,席铮口袋里的手机突兀般响起。
是唐莹的电话。
席铮眉心微折,把喂到一半的芋圆粥放到一旁,起身向门外走去。
邹晴也被响起的铃声拉回神智,忽闪着长睫,平复着刚刚升起的那抹悸动。
好半晌,席铮返回房间,脸色凝结得厉害。
他对邹晴说:“今晚你先在这边休息。”
“那你呢?要去哪里,还回来吗?”
这段时间邹晴总是与他同床而眠,自然反应的出声问话。
可话落后,她又觉得两人明明不是那种关系,却因说得如此亲密的后了悔。
席铮薄唇抿紧,抬脚的步子带着一丝沉重。
他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邹冰现在在医院里大闹着要跳楼。”
他的语气里极为平静,启齿的唇角却扯着微怒。
“现在怎么样了?”邹晴听言,猛地从床榻上跪起,伸手去抓席铮的手臂。
席铮的大手反压到她颤抖的手背上,“张志,联同消防人员已经赶过去了。”
邹晴没想到堂姐会这般的极端疯狂,她不安的猜测,“是不是因为今晚,你带我去见她,她误会了我和你....”
“邹晴,没有误会。”
席铮倏地重音出声,直接斩断了她的想法。
席铮改为双手托住她的手肘,将她从床榻上拉了起来。
此时的邹晴反高出了席铮半个身位,她低头俯视着他仰头而来的灼热目光。
他说:“邹晴,你听好。
今晚我带你去见邹冰,不止要她给你的伤害做出交代,我还要让她看清我。”
邹晴听不懂,她在摇头。
“邹晴,你还不懂吗?在邹冰控诉你的那些话里,你还听不懂吗?
她说我在喜欢你,她说我在年少时就在喜欢你,喜欢你喜欢到她嫉妒得抑郁。”
“不对。”
邹晴反驳,心却鼓胀得厉害,似乎要被所有的记忆往事撑破了一样。
她还在摇头,“我问过你的,你说我在把情书塞到堂姐日记本里的那一刻,你就不会喜欢我。
而且,而且我们就只见过一次面,堂姐在说谎,你也在说谎骗我。”
邹晴有些激动,她又极具的泪点低。
说到自己心底那些委屈的事,就会不知觉的往下掉眼泪。
一颗一颗跟不要钱一样的往下掉。
以前张梅为了治她爱哭鼻子的毛病就告诉她,“人的眼泪就是体内的血,泪流干了,人就会死掉的。”
小时候她一哭,就会想起妈妈的话。
可自从爸爸去世了,妈妈就一直哭,她也哭。
她知道眼泪流多了不会死,而是一种很畅快的宣泄,虽然很苦。
她哭得两个眼圈涨红,鼻子红,小脸也红,席铮仰视着,心也跟着绞痛起来。
他抬手,一遍一遍地擦着她滴落下的泪,嗓音哑着,“对不起,对不起,小艾,都是我的错,都是我太自私。
你别哭,你别哭。”
席铮伸手抚住她的后脑,将她的小脑袋轻抵下来靠在自己头顶,任由她滚烫的泪水沾湿在自己的额前。
他知道自己现在说什么,眼前的人都不会轻信。
之前那些可恶到极致的行为,他要怎么让她相信,自己一直都在喜欢她。
他揉着他手掌下的乖女孩,恳求着说:“你先在这等我,等我把邹冰的事处理好,我一定给你一个从头到尾的解释。
好不好?”
邹晴吸着鼻子,没有开口去回应他。
席铮见她这般反应的情绪不敢逼急,而电话那头的邹冰又喊着要死要活的,再这么闹下去肯定出事。
席铮也不再多解释什么,直接就把邹晴重新安抚抱进被窝里。
而且,邹晴忽而变得极为安静了下来,不反抗,也不闹,只是闭着眼,眼尾有泪滑落。
席铮抬手再去擦后,接着轻轻覆上一吻在那落泪的地方,“乖,什么都不要想,等我回来。”
说完,席铮起身抽离,邹晴拖住他的尾指。
她闭着眼,声音还是一抽一抽的,“堂姐不要出事。”
毕竟,那也是她的亲人,纵使她有错。
死而复生的人,邹晴不想看到她再出意外。
席铮顿了顿,将她拖着的手轻放回被子里盖上,“放心吧,她会好好重新活着的。”
话音消散在耳边处,席铮已推门而出。
恢复寂静昏黄的房间里,邹晴睁开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