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儿回到沙延骁的院里,就跟他说了第二天要帮桃花送绣片的事情,沙延骁没说什么,就嘱咐:“路上小心啊。”
今天难得的季依茹不在,露露也没有出现在沙延骁身边,桂儿总算抓到机会和沙延骁单独相处了,她连忙把张四小姐跟自己说的她的处境告诉了沙延骁,说:“哥哥,四姨太真的会把张四小姐弄死吗?”
沙延骁沉吟了一下说:“唉,四姨太确实对子女期望很高,但是延文那个癖好,哪个名门小姐愿意嫁给他? 我和父亲也是考虑过才决定把张四小姐许配给他的。”
桂儿很吃惊,沙延骁和大帅居然都知道沙延文抽大烟的事情,就说:“你和父亲都知道这件事情吗?那为什么不让他戒呢?”
沙延骁摇摇头说:“我们自己家就有大烟馆,凡是沾了这个的,大部分都戒不了,有的戒掉,人也就死了,父亲觉得延文这个癖好都是因为四姨太太纵容他们了,所以心里面也是对她有些不满的。”
“那现在张四小姐怎么办啊?能救她吗?”
“这一点你放心,我不会眼看着她被害死的,当初是我劝说三位张小姐跟我走的,结果现在两位张小姐已经死于非命,如果张四小姐再丧命的话,那我就太对不住她们了。”
桂儿听了心里松了一口气,只要沙延骁答应救人,应该问题就不大。
第二天放学之后,桂儿来到珍绣坊,张掌柜早就等在那里了,桂儿很不好意思的对她说:“张掌柜,给你添麻烦了。”
张掌柜笑着说:“没事,先进来吧。”
进屋之后,张掌柜随手把一块盘点的牌子放了出去。
桂儿就说:“原来今天店里在盘点啊,那我真是打扰你了。”
宋熙宸从屋里走了出来,笑着说:“我让她放的,因为不想让别的客人碰到你和你哥见面,你现在怎么说也是帅府千金。”
桂儿看到宋熙宸很高兴,连忙走上前去说:“熙宸哥哥,你的手好了吗?”
宋熙宸捏了一下桂儿的脸蛋说:“好的差不多了,你让张掌柜给我熬的汤,我都喝了,很不错。”
桂儿看了一下他的手,绷带已经拆了,但是还贴着药膏,就说:“不要大意,不然会容易落下病根的。”
宋熙宸摸摸他的脑袋说:“放心吧,张掌柜帮我看着呢。”说着就拉着她的手走到里屋。
进了内屋桂儿看到吴大华站在那里,有点手足无措,他比上次见面的时候高了半个头,五官变得立体了,之前看起来像个半大的男孩子,现在有那么一点成熟男人的姿态了。
他看到桂儿,眼神里充满了惊喜,快步走过来,叫了一声:“桂儿。”
桂儿对他实在叫不出哥哥两个字,就勉强的挤出了点笑容说:“你来了?家里还好吗?”
吴大华说:“家里都挺好的,不过去年末咱爹张罗着给大哥娶了媳妇,因为彩礼钱不够,就卖掉了一亩地,现在仅剩的一亩地收成不够吃的,我和弟弟就经人介绍到城里来当学徒了。”
桂儿听了,只觉得两眼一黑,之前粮食欠收没饭吃了就把女儿卖掉,现在又为了给大儿子娶媳妇,卖掉家里供给口粮的土地,她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只觉得有点无语,知道不管说什么都是无法沟通的,就问他:“找我有什么事吗?”
吴大华听了,愣了一下,支支吾吾的,宋熙宸说:“你们先聊,我找张掌柜换药去。”说着就走出去了。
吴大华看宋熙宸出去了,打量了一下桂儿,桂儿今天穿的是校服,配的针织袜子,和黑色的小牛皮鞋。让人乍眼看去就知道是家里经济不错的。
吴大华笑着说:“桂儿,你长高了,也长胖了,比以前水灵好多。”
桂儿勉强的笑了一下又说:“找我有什么事吗?”
吴大华叹了一口气说:“就是很长时间没见你了,不知道你过的好不好,所以过来看一眼,妹妹,你是不是还在怪家里?”
桂儿平静的说:“我已经不记得了,那时候在划船上摔了一跤,脑袋上磕伤了,过去的事情都不记得了。”
吴大华愣了一下,伤感的说:“唉,这样也好,宋少爷跟我说,你现在是名门千金了,身份高贵,要是冒出这样一个穷瘪三的哥哥,会被人说闲话的,所以安排我在这里跟你见面,我其实也没想好要找你干嘛?就是好久没看到你了,我好不容易进城了,所以想来看看你过得好不好?桂儿,以前你小的时候,爹和大哥忙着种地,你和弟弟都是我带大的。”
桂儿听了不免有些难过,但是她心里面还是有些防备,不知道吴大华说的是真是假,只是吴大华人都来了,这样僵着也没用,于是桂儿掏出一块银元递给他说:“你现如今进城做学徒恐怕有一段时间会比较辛苦,这点钱就给你傍身用吧。”
吴大华摇摇头说:“我和弟弟是在一家木匠家里当学徒,那里是管吃住的,只是头三年没有工钱。”
桂儿记得以前看书确实有提到,旧时候的手艺人都是拜师学艺的,是免费给师傅家里做几年学徒工,师傅师娘好的话还可以,要是不好的话,真的过的挺辛苦的。
于是就说:“你还是拿着吧,万一有什么地方需要用到钱了,也不用抓瞎。”
她想起了要帮桃花问她家情况的事情,就说:“跟我在一起的那个女孩子,叫桃花的,你还记得她家里的事情吗?自打被卖之后,桃花就再没见过她家里人了,不知道她家现在怎样了?”
吴大华有点别扭的接过了桂儿递过来的一块银元,回忆了一下,说:“你说桃花那丫头家呀,他弟弟还在刘财主家放羊,她娘好像是观音土吃多了,胀死了。”
桂儿吃了一惊,说:“不是把桃花卖了吗?怎么有钱了?还要去吃那个土。”
吴大华说:“已经晚了,先头吃进去的,拉不出来,听说胀了两三个月才死的,那肚子胀圆圆的,像怀胎十月一样,桃花他爹,老婆也死了,儿女也都卖掉了,突然变得孑然一身,办完葬礼手里面还有点卖儿女的钱,很快,村里人给他介绍了一个从外乡逃难过来的寡妇,那寡妇还带着两个儿子呢,现在,听说又生了一个儿子。”
桂儿明白了,桃花他爹已经不再是他爹了,桂儿有点后悔答应桃花帮他打听,在这样的情形,让他怎么告诉桃花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