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孟芳一愣,保养得宜的脸上似乎有些动摇
一个绝望的母亲,在面对任何一个可以救自己孩子的机会面前,都会有所犹豫
沈远晨抓住这一秒的机会,乘胜追击:“妈你就在旁边看着,我自己说也行,你教我说也可以,怎么样?我们试试”
“不行!”
孟芳还未回答,身后的顾州即刻一口回绝:“可笑,难道你以为笙笙意识薄弱是因为你?”
沈远晨看着眼前忽然出现的中年男人,目光没有半分退缩,语调认真:
“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若是昏迷前她真过的开心快乐,怎么会有那种意识?唯一不开心的就是和我离婚.....”
“少自作多情了!笙笙现在最不想看见的就是你!滚开!”
“啪”的一声,沈远晨再次被无情的关在门外,被拒绝了几天的他,本该早已司空见惯
他低垂着眼,身侧的手指却缓缓收紧,发出咔咔的响声
几秒后,又猛地松开
他刚刚没看错,当他说完让他试试,孟芳明显迟疑了
顾州气哄哄的回到病房内,神情肃穆冷峻,显然被沈远晨刚刚的话气到不轻
孟芳走到顾南笙的病床旁坐下,一手拉过女儿的手,放置在掌心中
近半个月的恢复和修养,顾南笙胳膊上的青紫色已经消散了许多,伤口渐渐恢复了往日的白嫩
孟芳每次看到这样的变化,都觉得女儿可能下一秒随时都会醒过来
可医生却告诉她,不是
孟芳拉着女儿的手,面色落寞又伤感:
“笙笙,乖女儿,爸爸妈妈都很想你,早点醒过来好不好?”
之所以会这样问,是因为在前两天,她忽然发现顾南笙能动了
比如有一次给她按摩时,突然闻到一股浓重的油烟味
这屋子本就没有吸油烟机,即使透风很好,可顾南笙身体正是虚弱
于是她便和顾州说要少放油,小点火,因为距离不近,她的声音大了点,多说了他两句
哪知手中顾南笙的手指微动了一下,恰好像是轻轻捏在她的掌心处,就像往常她责怪顾州,她也会帮着爸爸一样
孟芳的鼻间瞬间一酸,当时医生已经下班,她立刻拿出蒋政泽给她的手机打给了主治医生
医生说,这是不错的反应,让她继续做一些类似的事情,或者对话,和顾南笙互动
“政泽说那个伯克 尼尔森先生比较难搞,不过他还在努力中,你也加油醒过来,等他回来我们给他个惊喜好不好?对了,沈远晨也来了”
孟芳紧紧盯着女儿的手,不放过一丝一毫的反应和动静,一边柔声说道
“还说想见你,笙笙,你想见他吗?”
一秒,三秒,五秒.......
没有任何反应
孟芳眉眼低落下来,也就是说,这还不是关键原因
顾州走过来坐在她的身旁,大手轻轻将母女俩的手握在一起
“我们不能再这样坐以待毙了,笙笙无论如何都要回到国内接受新一轮检查和治疗,我已经安排好了私人飞机,明天上午,我们回国”
孟芳这次没有再多说什么,只回了句:“好”
澳洲的夏天已经接近末尾,即将迎来秋季,微凉的晚风伴着金黄色的晚霞灌进房间内,拂动着白色纱帘轻轻飞扬
此时顾州和孟芳刚刚吃过晚饭,收拾着明天回家的行李物品,病房门口再次传来了敲门声
不用多想,一定又是沈远晨
在看到女儿听到沈远晨的名字也依然没有反应后,她这几日压抑的怒火和抑郁已经到达了极点
这一声敲门声仿佛打开了某个阀门,孟芳深吸一口气,终于来了
她抢先一步在顾州前面打开房门,气沉丹田,准备一口气将心里不满狠狠地发泄在沈远晨身上,将他怒骂一顿
她吸了口气,“咔哒”一声,将房门打开
“你再出.....”
话刚出口,即将迸发的狠意却蓦然凝固在脸上
顾州好奇的凑过去看,只见余晖斜斜的背景里,半个多月毫无音讯的蒋政泽身穿一身深色毛衣,手臂挂着叠好的羽绒服长身玉立的站在那里
半个月不见,他的头发长了些,碎盖似的挡在额头上,衬得几分凌乱和随性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夏天,他还穿着毛衣,他的唇色却是白的
见到顾州夫妇,那张没有什么血色的唇立刻扬起一抹笑容,声线低磁好听
“叔叔阿姨,我回来了”
从澳洲出发前,蒋政泽只知道伯克 尼尔森教授在脑科专业上十分厉害,上学期间就曾在医学研究领域上获得过多个奖项,发表各种论文,拿奖拿到手软
曾经参加过多次世界儿童脑部救助组织,帮助无数儿童治疗各种脑部疾病......
可自从十五年前妻子和女儿去世后,他的性子愈发古怪
不仅退出了救助组织,整个人更像是直接退休了一样,给人看病完全看心情,有钱都不一定能请到
他游走在世界各地,还都是一些偏僻的鸟都不想去拉屎的地方
有人说,他的妻女是被同行谋杀的,也有人说,他做了那么多好事都是假的,实际是为了谋利,天神看不下去,所以收走了他的幸福
蒋政泽没有妄断是哪一种,但他相信,只要请到他,顾南笙一定可以快速醒过来,甚至很有可能不会忘记他
果不其然,哪怕他消息灵通,已经得知对方的具体位置
在他和费江来到S国的前五天,连个伯克 尼尔森教授的影子都没有见到,更别提想尽办法接近聊天了
他们所在的这个城市地形人烟稀少,经济萧条,算是S国最为落后的小城镇,
不仅交通不够发达,信号不够顺畅,时不时还会刮起沙尘暴等自然灾害
第六天
费江站在宾馆房间的窗户前,看着外面的天空被沙土染成茫茫黄色,像是随时又要卷起狂风来
“总裁,我们今天还去医院等吗?”
费江是公司里为数不多得蒋政泽信任又有身手的下属,事前得知这次任务有危险的那一刻,也曾有过犹豫
但所谓富贵险中求,老板对他有知遇之恩,他也相信老板的为人,所以就来了
蒋政泽拿出没有一丝网络信号的手机,先是看了眼时间,然后目光落在了屏保壁纸上
是他和顾南笙几天前在墨尔本极光下的合照,当时两人站在瑰丽的极光下,顾南笙说想试试相机和手机拍照的区别
没有补光,没有调色,没有滤镜,甚至他都不知道怎么找角度能把她拍的更满意
平静的夜晚,只有远处的路灯,和手机反射微弱的亮光照着两人被海风拂过的脸
他不知道自己拍的算不算好,只知道当时的顾南笙很开心
蒋政泽抬起头,黑眸里透出不容置疑的坚定:“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