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慕予找到了那块木板。
一个人的大小,半人高。
上下左右并无缝隙,大体与其他木板并无不同,只是木板一个侧缘略有些光滑发亮,想来应该是里面的人打开这块木板时常抓的位置。
子慕予用铁丝尖头轻轻一撬。
咔吱。
木板居然像扇小门般从外往房间里打开。
子慕予见一片深色的衣角闪离,颜色确实跟店小二身上穿的衣服差不多。
子慕予跟着钻了进去。
原来是条木头搭建的一米来宽的暗道。
里头搁一段距离便点着一盏灯笼,所以短暂的适应后,子慕予再睁眼,已能看清里头的摆设和设计。
暗道分很多细岔口。
其中一道岔口看着像是通向隔壁冯继洲的房间。
看样子,岔口通向的是各间「天」字号房间。
也对,能住上「天」字号房的,非富即贵。
做点小偷小摸,甚至是探听一些秘闻,肯定更容易有所收获。
突然不远处传来动静。
子慕予追去,看见有处分岔入口灯笼晃动。
像是刚过去什么人。
子慕予正想着要不要追,定了一会儿。
“那人在你身后,踹他!”脑中的声音道。
话音未落,子慕予已然转身凌厉扫腿。
嘭!
正好一脚踢在那人肚腹处。
暗道狭窄逼仄,那人狼狈地后退几步,脊背狠狠撞在其中一块木板上。
砰!
连人带木板一起摔落,滚起一阵灰尘。
原来是直接摔到了一间空着的「天」字号房间。
果然是那位店小二。
他的帽子掉了,发丝微乱,一手捂着肚腹,身体像只虾米般躬起,脸色苍白,另一只手还攥着根绳子。
想来刚才他打算用异响吸引子慕予的注意,然后悄悄靠近,以绳套脖这一招。
子慕予蹲下,缠在掌中的锋利铁丝抵上店小二的脖颈。
店小二因为恐惧而咽了几下口水,脖子的血管怦怦乱跳。
这一次他应该没装,喉咙不断滑动咽着口水,确实是怕了。
子慕予知道自己的力度。
她没想让对方死,否则刚才不会微微调整了脚的高度,踹在脐周,努力避开了各大脏器。
刚才那一脚若是踹在此人肋骨上,他的胸膛估计不能像现在这般自如地剧烈起伏。
不过,也够他吃一壶了。
“告诉我,你刚才看见了什么?”子慕予幽幽地问。
店小二痛得眼睛赤红,额间发丝被冷汗浸湿:“我……什么都没看见。”
“喂,我要是挖了此人的眼珠子或者割了此人的耳朵,我会发生什么?”子慕予问脑中之人。
“这次,我替你动手吧。”神秘男子道。
店小二只听得见子慕予的声音,却听不见神秘男子的声音,刚才他就奇怪,房间里的人为什么一直都在自说自话。
现在看着,场景愈发诡异。
可是更加吓人的事还在后头。
店小二看见眼前之人眸光乍亮,似有一团金色一闪而过,缠着铁丝的手以闪电之势往他大腿上一抹,复又抵住他的喉咙。
他呆呆地看着自己的大腿,裤子上破了很长一道口子,血正在迅速漫出来,疼痛晚了半拍才传入大脑。
“嗷!”两眼一翻,竟晕了过去。
“晕血?”子慕予晃着店小二的头颅,秀眉轻蹙。
“他装的。”脑中的声音道。
子慕予一个大耳刮子甩下去。
店小二像条被拉上岸的鱼蹦了起来,却仍装着刚刚醒转的死模样。
子慕予手里的铁丝没入血肉一分:“我刚才洗澡的时候,将银钱袋子和衣服一起挂在架子上,现在银钱袋子不见了,是不是你偷的?”
店小二嘴唇哆嗦:“我没偷!我刚才只是想偷听你们说话,原本想着晚上放点迷香才动手。不信,你去别的房间看看,那木板根本看不到外面。若偷偷开条缝,响动虽小,但也是有声音,会惊动房间里的人。”
“那你偷听到什么了?”子慕予问。
店小二委屈地道:“你们也没说几句话啊。”
见对方出手狠辣,店小二骇然之余,试图出言威胁:“客栈隔三条街便是县衙,县太爷是我妹夫,你不能杀我!”
“我说你们干了这样的事,这家客栈竟还能继续开门迎客,原来是官商勾结啊。你这房间隔音效果挺好啊,可是下了大本钱了。你说我杀了你,然后撒点化尸粉,你怎么去找你妹夫主持公道呢?”子慕予冷笑道。
店小二吓得面如金纸。
「天」字号房的门户墙壁都是有夹层的,就是想让客人知道房间效果不错,可以放心讲些私密的事。
当然,也方便他们晚上动作而不惊动楼下住在「地」和「人」字号的客人。
“以前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都交代了吧。或许我会看在坦白从宽的份上,饶你一命。”子慕予道。
“我就是盗取一些钱财,再打听些有用的信息去卖钱,没做别的!我保证,绝无伤害过客人的性命!”店小二哀求,“求你别再伤我。”
“你家里人知道你的所作所为吗?”子慕予问。
店小二低头,脸色很难看:“不知。这些地道是我偷偷弄的。”
“我不信你。”子慕予道。
“真的!真的!我可以病母寿元对天起誓!”店小二急声道,“我娘病了,需要长期吃药,那药名贵,需要很多很多的钱,我才动了歪心思。”
“你家开了这么大的客栈,还有个县太爷的妹夫,怎不够你娘的买药钱?”子慕予只不信。
店小二神色一滞,似有什么难言之隐,有些苦涩地道:“我们这些做生意的,账面上的收入大半都要流入官兵的口袋,辛辛苦苦一年到头,所剩无几。我是真的没别的办法了。”
子慕予双眸微闪:“你娘呢?”
“在阁楼那间「天」字号房上呢。你要不信,我带你去瞧瞧?”店小二忙道。
“我只给你一次机会,若是再敢耍什么手段,小心你们的身家性命。”子慕予道。
“岂敢。”店小二苦着脸道。
他在过道里拿了一块灰扑扑的布,给伤腿进行了简单的包扎,然后领着子慕予顺着地道,上了十几级台阶。
两人来到一块木板前。
店小二伸手推开门板。
一股热气夹杂着极其浓烈的药味扑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