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酒楼之后,
李秀才又去了好几家酒楼,结果无一例外,没一家愿意和他做生意的。
这让他既郁闷,同时又无比疑惑。
然而,
这还仅仅只是开始。
当他走在城中,
接连遭遇了一系列倒霉事件。
诸如:
被突然泼出来洗菜水浇了一身、被一群小孩扔石头、因为一句“你瞅啥,瞅你咋地”差点被人打……
感觉被整个世界针对的李秀才,匆忙回到家中。
发现无事发生,
这才松了口气。
“李兄,”
“大事不好了。”
就在此时,
一群儒生来到了李秀才的家中,七嘴八舌,向他说清楚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李兄,”
“你被写进了小说中,大肆抹黑编排,如今整个郓城上下所有人都视你为狼心狗肺的伪君子。”
“什么!”
刘秀才闻言大惊,随即目眦欲裂。
他说他今天怎么那么倒霉,被所有人冷嘲热讽,各种针对,原来是有人在背地里害他。
“气煞我也!”
“我与他小说家无冤无仇,竟然如此害我,简直是欺人太甚。”
“今日若不还我公道,我李半仁誓不罢休。”
说罢,
他就要去找罗宣算账。
李半仁沽名钓誉半辈子,平生最重名声,不然也不至于逼死女儿,自然忍不了名声被污。
“李兄,”
“我们支持你,我们跟你一起去。”
众人齐声道。
他们上次被罗宣当场落了面子,深感耻辱,因此这一次就是故意过来挑拨李秀才,让他去找罗宣对质。
而且,
更深一层,
李半仁的“饿死事小,失节事大”得到了他们这些儒家弟子的赞赏,被认为是警世之言。
如果李半仁被打倒了,
那么就意味着儒家在郓城的统治基础被掀翻了,这是他们这些利益既得者,绝不可能接受的。
“多谢诸位相助!”
李半仁拱手谢道,
他哪里知道自己只是一枚棋子而已,见众人如此支持自己,还感动得不行不行的。
当即,
一群人浩浩荡荡,气势汹汹的直奔天上人间。
此时,
罗宣正在说书。
说的不是孔乙己,而是白蛇传,正说到一半,就看见一群人跟黑社会似的,进来砸场子。
李秀才跑上台,怒目而视。
“阁下身为小说家钜子,也是我等的前辈,理应以身作则,践行君子之风。”
“怎能诋毁他人,是何道理?”
罗宣问道,
“你就是李半仁?”
“没错!”
李秀才挺起胸膛,一副忠贞不屈的样子。
“在下正是儒家弟子李半仁,阁下无端污我清白,今日若不向世人澄清,就算是告到国君面前,我也绝不罢休。”
罗宣冷笑一声,
李半仁是吧,你可算是来了。
当即,
他猛地起身,
一步步朝着李半仁走去,双目如同利剑,仿佛能刺穿对方的心灵。
“呵!”
“污你清白?”
“你为了求取功名,不顾妻儿死活,导致女儿沦落到靠他人施舍为生,此为不仁!”
“别人好心施舍,你却倒打一耙,是为不义!”
“逼死亲生女儿,却以‘饿死事小,失节事大’为借口,致使人心败坏,道德沦丧,君王忧心,如此恶行堪称不忠!”
“最后,”
“看见前辈还不行礼,这就是你儒家的礼道,简直是大不孝!”
罗宣声如黄钟大吕,
传遍全场。
“似你这等不仁不义、不忠不孝,无情无义,狼心狗肺之辈,有何颜面苟活在世上?”
字字如刀,狠狠的扎在李秀才的心上。
对一个儒生来说,
不仁不义,不忠不孝,简直就是最恶毒的话语,一旦被落在身上,那真是比死了还难受。
李秀才当然不能承认,他气若筛糠。
“你……”
“你胡说八道。”
“逼死自己的亲生女儿难道不是事实?”
“饿死事小,失节事大,就算是死,也不能失了清白,这是我儒家的原则,你懂什么?”
李秀才梗着脖子道。
嘴里一直强调这八个字,仿佛这辈子就只知道这八个字一样。
罗宣冷笑连连,
“好极了。”
“那我也送你六个字,子不教,父之过,你女儿的罪过竟然这么大,你这当父亲怎么不去死!”
“这……”
李秀才顿时结巴住了,额头直冒冷汗。
求助的看向身后。
然而,
此时罗宣浑身散发着暴虐的煞气,犹如从九幽地狱中走出的杀神一般,这群草包儒生直接被吓傻了。
哪还有心来帮他的忙。
哗!
红尘录无风自动,
一道流光从中飞出,化作一名身衣衫褴褛的男子,正是书中人孔乙己。
他摇摇头,叹气道。
“孽障!”
从袖中拿出一枚豆子,茴香豆,丢了出去。
忽的,
正在和罗宣对峙的李秀才只感觉眼前一晃,仿佛周围的一切声音、色彩都消失不见了。
“爹,”
“我好饿啊~~~”
一道哀怨的声音响起,蕴含着无尽悲怆。
李秀才身躯一颤,
抬起头,
只见他原本应该死去的女儿,此时正站在他的面前,双眼直直的望着他。
“爹,”
“我真的是清白的,你为什么不相信我!”
少女的亡魂飘荡在身前,在质问他为什么绝情,为什么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不相信。
为什么?
为什么?
“不,”
“不!”
李秀才陷入疯狂的挣扎之中,双手抱头,神情痛苦。
难道,
他真的错了吗?
此时,
罗宣之前的怒喝声仿佛重新又在耳边响起。
“你这种不仁不义、不忠不孝,无情无义,狼心狗肺之辈,有何颜面苟活在世上?”
“不!”
李秀才神色疯颠,一步步朝后退去。
终于,
噗!
李半仁一口鲜血喷出,道心破碎,直接晕倒在台上。
“好!”
“骂得好!”
台上的观众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他们也觉得李秀才简直不是人,有此遭遇简直是活该。
罗宣神色冰冷。
没有丝毫的同情,转身离去。
一群儒生如同受惊的鹌鹑,良久才反应会过来,手忙脚乱的将李秀才抬起来,夹着尾巴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