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闺女跟她哥简直不是一个娘生的,儿子长得几个村挑不出一个的好模样,闺女却埋汰得很。
单眼皮,小眼睛,脸又黑又大,厚嘴唇,唯一拿得出手的是个子还挺周正,不高不矮,但头发又黄又稀,两根辫子不比筷子粗。
就这样还爱打扮,好吃懒做,找婆家挑挑捡捡的,结果是像样的人家看不上她,差的她死活看不上人家,都18了还没对象。
但她一点不急,还说一般人配不上她,她要找的丈夫比谁都好。
仗着自己上过一年初中,非想着当村里的民办老师做文化人,这样又有面子又不用下地了。
等闺女进她自己屋了,她端着熬好的药去儿子屋,又看着他喝药。
趁着儿媳妇不在,她语重心长地劝儿子:“小儿啊,娘知道你娶雪梨不如意,但是娘亲眼看见了,这几天你俩不是处的挺好嘛。
这孩子呀,长得那模样越来越舒心,看那一对眼睛水灵得跟玻璃珠子似的,性子也好,说话干脆,还知道疼人,这样的媳妇打着灯笼都难找呀。
可比那个镇东街支书的闺女好一百倍,看她那狐媚样儿,那瞧不起人的眼神,那就不是过日子的人,咱家庙小,装不下她这么大的菩萨。
再说,雪梨一家人多好呀,你有病都不嫌弃了,人家爹娘还带你去看病,人家还出钱。”
魏明深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呐!
他们要我这个没病的人吃药,难道我还拿钱吗?想想就生无可恋。
“哟,光顾说话了,药该喝了。”曹麦子把药送到儿子嘴边。
魏明深闻见就想吐,哀求:“娘,我能不喝吗?”
曹麦子脸一沉,“不能,不喝病哪能会好,爹娘啥时候能抱孙子。”
魏明深叫苦:“干嘛非要抱孙子,有什么好啊。”
“你个熊孩子胡说八道,那养儿子不想抱孙子呀。趁着爹娘年轻,把你的孩子带大,等我们走了也安心呀。快喝,娘喂你。”
魏明深又在老娘的监督下咽完一大碗苦药。
谁能理解没病吃药的苦,嘴里苦,心里更苦啊!
哼,她倒是舒服,我吃药她看笑话。他隔空对她发狠。
忽然,他想,这时候她在干什么呀?是跟我一样躺在床上睡觉还是干什么呢……
苏雪梨在自己的床上一夜睡到大天亮,但她醒了还不肯起床,非等着娘叫她起床不可,她想听娘叫她起床的声音,想重温那幸福的感觉。
“咯咯咯……咯咯咯……”院子里的鸡叫着吃食。
“咩咩咩……”圈里的羊喊着要吃草。
“嗷嗷!”槽里的牲口吆喝着快给它添料。
然后是爹娘的忙碌声和偶尔的说话声。
这一切多少熟悉。
这一刻她发誓,这辈子都不嫁人了,守在这个家里陪着父母老去,送他们入土。
“叫她起来不,还是再叫她睡一会?”娘的声音。
“起来这么早干嘛,天还冷,等会再叫她。”爹的声音。
“饭做好了呀。”
“在锅里捂一会。”
“那等会再叫她吧,这孩子就爱睡懒觉。唉,闺女嫁了人到娘家才能睡懒觉,有娇闺女没娇媳妇……”
苏雪梨流下眼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