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向晚睁开眼睛,入目是无比熟悉的场景,恶狼集团长叹墓园后边的“屠宰场”,人死了之后直接往墓园一丢,还有人帮你处理后事,方便的很。
那片晚霞很美,难怪最美丽的传说都愿意在此绽放。
她突然想到了现在那些挤破了脑袋想在墓园占一个位置的人,情不自禁的笑了出来,不过是一个苦笑。
右边有人招呼愿向晚:“向晚,还在等人呐?都这么晚了你一个孩子在这里不安全,听阿姨的,把这颗蛋拿上,回去给自己煎个荷包蛋,你看你收成一根竹竿了都快。”
愿向晚收起手中的书,在他们这里是断断没有什么钱去上学的,她现在的书全仰仗楼下姐姐搬过来的时候带着的一箱子,这些得尽快看完,下一次收废品的来的时候是必须要用来换钱的。
鸡蛋富含蛋白质,在他们这一块贫民窟去十分珍贵,愿向晚刚想拒绝就被阿姨又拿出一个西红柿塞到了怀里:“跟我客气什么,你们以前的恩情我都记着呢,晚上小心点些。
欸,哭什么啊?别哭别哭,今天已经要过完了,明天那又是新的一天这句话还是你教我的呢。
记住了,我们都要好好的,也都会好好的。”
说完之后就摆摆手进了屋子,很快屋子里传来训斥中带着关心的声音:“你看看你愿姐姐,人家每天都在做什么!再看看你,每天都能去上学还不好好写作业!”
里面很快传来男孩子回嘴的声音:“我知道这些知识点啦不用做作业,下次一定考第一就是啦。人生到了最后还不是一死,早死晚死又有什么区别,还不如早点死了去跟死神打好关系!
妈!别打!妈妈我今晚做饭你想吃什么!”
愿向晚没有听下去,只是一瘸一拐的在断壁残垣上走着,眼眶中的泪已经干了。
这家人姓孙,孙父很早之前在一次大逃杀中自己引开了追兵后死了;孙母一个人承担起照顾孩子的责任,供孩子去上学,平常左邻右舍有什么困难也尽力帮忙。
孙家的孩子虽然平时总是念叨着死神和死亡有点中二,但是成绩名列前茅,从来各种奖项拿到手软,拿到的奖学金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家里的经济压力,平常也会尽己所能地帮着家里做事。
不过这个声音听着有点像孙子尧,但是……愿向晚摇了摇头把自己的诡异想法压下去,怕不是在童年阴影里魔怔了。
因为最后,他们死了,死在了那个寒冷的清晨,一个人的背上背着书包,另一个则拿着扫帚簸箕。
重新走上那家独栋小楼,路边的花圃里种满了雏菊,愿向晚隔着一个窗户看着已经阔别已久的身影,没有眼泪顺着脸颊流下,反而无比冷静。
既然上天给了我这样一个机会,那我必不可能让你在孤独地走入那个夜晚。
溏溏回过头来,刚好看到了那个乖巧的小姑娘,从她的手里把番茄和蛋收了过来:“去拿点糖吃,今晚吃番茄炒蛋好不好?今天晚上钱忠亲自过来,我们得保存体力。”
愿向晚嗯了一声,在心里回答道:我不会让你死了。
一个小时的时间转瞬即逝,8点的钟声在每一个贫民窟居民的心中敲响,为期两个小时的大逃杀正式拉开帷幕。
地点就是声名显赫的长叹墓园。
伴随着一声枪响,所有人四散而逃,愿向晚伸手牵住溏溏:“姐姐,相信我。”
第一个地点是最东边的墓地,模仿成冬季气候的它地面上随处可见雪堆,躲藏具有得天独厚的优势。
当年他们被雪堆的人偷袭,溏溏一把推开了本在弹道上的愿向晚左臂受伤;这一次愿向晚拿了一把刀,不带一丝犹豫插进了那个雪堆,血色沾染了纯白无暇的圣洁。
第二个地点是中心区域,虽然躲藏点少但也因为如此巡逻的人也少。
当年他们被夜空中的狙击手一枪射穿了肩膀,他们不会一击杀死,只会让你在无穷无尽的痛苦中受尽折磨;这次愿向晚带着姐姐小心翼翼地绕过了喷泉,水流在他们的背后飞舞。
第三个地点,第四个地点……夜越来越黑了,恶狼集团的杀手都带着夜视镜,气氛越发紧张。
当年……现在……终于等到了最后的钟声,毫发未损的两个人回到起点的时候愿向晚的精神还是紧绷着的,感觉到附上来的温暖触感,她偏头看去:“姐姐,没事了,我们活下来了。”
明明一切都是那么的顺利,可是当愿向晚看到那双蜂蜜色的眼镜也一时哽咽了,周围的所有事情都陷入了停滞,只剩下手上的温热触感让她明白她还在这个人间。
单手从溏溏的双手中抽了出来,然后双手抱住溏溏的双手拉起来靠在自己额头上:“我们活下来了,你活下来了,我们走,我们离开这里……”
愿向晚紧闭着双眼,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珍珠掉了下来,溏溏伸出手拭去她的泪水,笑了:“向晚,带着我的那一份,好好活着。”
说完之后,她将愿向晚抱进怀里,一枚银色的子弹破空而来,精确的刺入了她的心脏:“忘了我吧,好好活着。”
愿向晚抱紧了她,直到怀中的人倒在她的怀里,那双蜂蜜色的眸子再也不会看着她了。
周围的环境斗转星移,瞬间便回到了一片黑暗的状态下。愿向晚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孙母那天没有给她菜,姐姐那天也没有做番茄炒蛋……
她只是不舍得,不甘心,不敢继续前进,不知道多少个日日夜夜她都是陷在最后那个闭眼里的,也放下了所有的奢望,自愿去最远的那个地方守墓。
愿向晚睁开眼:“我想你做的番茄炒鸡蛋的味道了。”
边说边自己拭去了眼泪,然后抬手拨开了意识世界里这片黑色的帷幕,阳光洒下,她仿佛能看见溏溏雏菊般的笑颜。
“带着我的那一份,好好活着吧。”
……
一头白发加上一头白大褂,一只乌鸦站在曹鬼卿的肩膀上嘎嘎叫了两声,肖笑看着旧友的脸色心急如焚:“你倒是说说她怎么样了啊,一道剑气的伤没有伤及根本的话为什么现在还没有醒过来啊?”
曹鬼卿正想开口,肩头的乌鸦已经嘎了一声扑向了床上人的旁边,探头探脑的凑了过去。愿向晚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双小小的血红色眼睛,差点没被吓昏过去。
缓了一口气之后环视了一圈,开口道:“谢谢医生。师傅,辛苦了。”
肖笑从友善慈祥的师傅一秒切换到严师的形象,看上去严肃的脸色下一句好像是要说“你太弱了,怎么配做我的弟子”,但是眼底却带着一些小心翼翼,良久开口道:“不辛苦,你受累了。”
愿向晚眨了眨眼,总感觉现在的师傅和之前发生了一些微小的变化,但是想来应该更愿意接纳自己了吧。
在被指认的情况下是,只有自己作为肖笑的徒弟上去面对孙子尧这一种方法最有效果也最有说服力。所以她上了,顶着还没好完的伤,冒着未知的危险向所有人证明了自己有这个资格做肖笑的徒弟。
在跟肖笑还是只有口头师徒的约定时,她进行了一场豪赌。
幸好,她赌赢了。
愿向晚笑着说道:“师傅要是觉得我受累了的话不妨多给我一些实在的东西补偿。以后就承蒙师傅多多关照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