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娘脸色大变，她一双眼眸死死地盯着洛行渊，眸底的惊恐、恍惚和不可置信完全无法遮掩。
“你知道些什么。”玉娘的声音有些颤抖。
“这不是你该问的问题。”洛行渊淡淡道。
玉娘的眼神从小六身上扫过，她肉眼可见的害怕，但还是想守住自己的底线。
“不，我不能告诉你，除非那个女人亲自来。”
“哦？”洛行渊挑了挑眉，玉娘果然认识白念九。
“无妨。”洛行渊也不啰嗦，手中的巨网开始加速收缩。
玉娘感受到一股神异的力量正在吞噬她四周的灵力，她脸色又是一番变化，急声道：“你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你不说嘛，我就自己找。”洛行渊心平气和地回答，“要把这湖里的东西全都捞起来，把湖水抽干确实要废点功夫，但我不喜欢勉强别人，当然就自己动手了。”
玉娘慌了，洛行渊之前只是筑基圆满，可此时洛行渊身上的气息晦涩深沉，哪怕是她都看不穿了，这让她毫不怀疑眼前这人类真的会像他所说一般把整个幻面鲛族群全部一网打尽，然后抽干他们赖以生存的湖泊。
只为找到那个女人留下的东西！
“不，你快停下！就算你这么做，我也不会告诉你的！”
“你应该是个好人，你杀了我可以，但不要伤害我的族人！”
“我，我的族人是无辜的……”玉娘想起当日洛行渊带走刘德祝时给自己留下的那瓶丹药，她在坚守的同时也想赌一赌洛行渊的善良，可碰上洛行渊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睛，她一下就哑了声。
“你觉得我是个好人？”洛行渊有些奇怪，慢慢地他嘴角的弧度在放大。
看来自己还是太仁慈，不过是作为交换，用一瓶丹药换走一个刘德祝，就让他们有这种不切实际的想法吗？
与其说他是好人，不如说他懒得对这些幻面鲛用恃强凌弱那一套罢了。
洛行渊脸上的冷意又深了几分。
“什么都想要吗？也罢，你死了，你的族人也会为你陪葬，你想守的秘密就毫无意义。”
“毫无意义？”玉娘闻言一愣，她转过身看着在渔网束缚下不断翻出水面哀嚎不止的族人。
她神色有些怪异，同时也变得茫然，深藏的记忆再次浮现在她眼前。
那时候，他们连同这片湖刚被神秘力量搬进这座山中，初时他们惶恐、惊慌，但很快发现日子还能照常过。
可不久后的一日，一个穿着白衣的女人带着一个东西来到了湖畔。
她只是轻飘飘地摆了摆手，所有幻面鲛都被无形的灵力吊在半空之中，只要她轻轻动动手，所有幻面鲛都会被扭断脖子。
无论玉娘如何哀求，那白衣女人都只是淡淡地看着，最后是留下了一句话。
“幻面鲛，替我守住湖底的秘密，这是你们活下去的唯一意义。”
那白衣女人走了，走得干净利落，只是随手把她带的东西沉了湖。
而玉娘，吓破了胆，那白衣女人太强大了，只是一丝气息都足以让玉娘浑身颤抖，生不起半点反抗的心思。
于是，她小心翼翼地带着族人守住了这尘封的秘密，就怕有朝一日那女人回来，会一朝将他们全部诛灭。
“想好了吗？”
洛行渊的声音幽幽传来，把玉娘的心思从回忆中一下拉回了现实。
玉娘脸上浮现出苦涩之意，横竖都是死。
此时的洛行渊给她的感觉虽还没有那个女人强大，但那股刺骨的杀意却如高悬在她全族头顶上的利剑，只要她说一个不字，那张巨网定会让他们一个不留。
“能让我看看……她吗？”玉娘指着洛行渊怀里的小六。
小六有些奇怪这丑鱼人为啥会指着自己，但洛行渊却是点了点头。
玉娘缓缓靠近湖边，她定睛看向小六，小六不明所以地抖了抖耳朵，赫赫地吐出几口紫雾。
“你既是她的后裔，她应该也不能怪我吧。”
玉娘神情松动，喃喃道。
自我安慰也罢，求生欲驱使也好，洛行渊的要求，她今日为了全族性命，都必须满足。
“我可以把秘密告诉你，但你也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否则就算我全族葬身于此，也定要和你斗到底。”
玉娘咬了咬牙，双目死死地看向洛行渊。
洛行渊颔首，“说说你的条件。”
“我们要离开这里！”玉娘咬牙道。
“可以，但你们要奉我为主，否则免谈。”
洛行渊眯了眯眼，幻面鲛，善以水致幻，哪怕不把敌人拖入幻境中杀死，光凭种族天赋，让一群幻面鲛待在一起，也足以构建出一个天然的幻阵，足以屏蔽天听。
这也就不难解释为何栖雾山没了小六还有这么多的紫雾，这些紫雾是假的，但白念九布下幻阵是真的。
只要幻面鲛离不开这里，靠这些鲛人天生的种族天赋就能源源不断溢出幻力，去维持栖雾山的幻阵。
把幻面鲛当阵眼用，这应该是白念九构建的第一层罩子。
而后就是第二层，就是眼前这片湖，作为幻面鲛的大本营，只要有人靠近，幻面鲛自然会主动杀掉入侵者。
何况多年来也只有大苍一些年轻修士踏足，根本不是幻面鲛的对手。
且，只要留着幻面鲛搅浑这摊水，除非天道本体亲至，否则无人可以用神识穿透他们的幻力直达湖底。
所以这么多年，那个秘密才能安然无恙、深埋其中。
洛行渊想起湖底有可能藏的东西，不得不再次在心中赞叹白念九的智谋。
但转念一想，自己要拿走湖底之物，那幻面鲛留在栖雾山确实没了大用。
不如自己收为己用，倒也可以在不久的将来，给祖地和大堰皇朝的人一点小小的惊喜。
对洛行渊的条件，玉娘只是稍稍犹豫便点头答应下来。
东西都要被人拿走了，秘密也守不住了，留在这里等白衣女人回来杀吗？
认眼前的人族为主虽然有些不甘，但也好过赔上一族性命。
“立誓吧。”洛行渊淡淡道，手中巨网一下撤了回来，他也不怕玉娘耍诈，毕竟自己现在实力摆在那里，几条鱼罢了，要是玉娘敢动歪心思，他真不介意大开杀戒。
玉娘闻言，很快召集了自己的族人，以她为首率一众鲛人立下了天道誓言。
认主完成，洛行渊神识一动，玉娘旋即皱了皱眉，脑海中传来洛行渊第一道指令。
“让你的人把底下的东西捞出来。”
“你留下，我有话问。”
玉娘没有一丝犹豫，乖顺回应道：“遵主上令。”
同一时间十几个身强力壮的鲛人接到了玉娘的命令，潜入水中开始打捞。
而玉娘则是匍匐在洛行渊脚边，一字一句地把当日白衣女人的所作所为都讲述清楚。
尤其是说到白衣女人那深不可测的实力时，玉娘还是忍不住打了个抖，但很快便觉自己身上传来一股暖意，将这种恐惧一下冲散了许多，抬头却见洛行渊两指之间混沌之力闪烁而过。
玉娘一愣，直到现在她才看清了洛行渊的灵力属性，那是只有上界才会存在的神力。
而方才自己的恐惧，竟被洛行渊的混沌之力一下就压下去了，这就说明洛行渊对于这种神力的驾驭已到了一定的程度，可以在毁灭和创造之间游刃有余地选择。
“主上，真乃神人也。”玉娘不由感叹道，能在此界掌控混沌之力，不说没见过，听都没听过。
洛行渊却是不吃她这套，脸上并无半点波动。
“说说那白衣女人后来去了哪里？”
玉娘努力回忆，却仍然没有任何印象，她只记得白衣女人是朝着洞府方向去的。
于是如实禀报洛行渊，但说完还是补充了一句。
“她那时候虽然很强，但感觉气息不是很稳，像是经历了一场大战。”
洛行渊挑眉，没有出声，小六似乎也不知道他们口中的白衣女人就是自己娘亲，只是好奇地盯着湖面看。
洛行渊叹了口气，算了，纠结白念九的去向对他现在事情也没有什么帮助，只能后面找到线索才能帮小六找到娘亲了。
很快，潜入湖底打捞的十几个鲛人再度钻出了湖面，他们手中托举着一个像蛋一样的东西。
“蛋？”洛行渊有些狐疑地看着，心里原本的猜测有些崩坏了。
难道不是自己想的那样？白念九没有把那东西交给幻面鲛看守？
直到鲛人族托着那颗蛋放到洛行渊脚边，他眼中疑惑才慢慢消散。
因为他看清了这颗蛋的样子，与其说是蛋，不如说是一个人蛹。
一根根紫色的丝将一个蜷缩的人形紧紧地包裹在其中，这才有让人一眼看去像是一颗蛋。
“唔？”洛行渊脚边的小六猛地抽动了一下鼻子，声音很是惊喜，“大哥！是娘亲的味道！”
洛行渊没有惊讶，看到紫色丝线的刹那他便感知到了和小六一脉相承的气息，这些丝线是白念九留下的。
那么，其中包裹的人会不会是？
洛行渊要验证心中所想，就得动手剥开这些丝线。
于是他凝神静气，用两指凝聚混沌之力，细细切开那层早已固化的紫色丝线。
里面的人渐渐露出了庐山真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