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莫名的心虚,萧延觐轻轻推开她。
卢江蓠倒是落落大方,对她笑盈盈道,“姐姐恢复可好?我特意炖了参汤,给姐姐补补身子。”
“好多了。”
看着他们二人,黎青蒲只想赶紧走,看两人不为所动,她先道,“在屋里待久了太闷了,我去院中坐会儿。殿下王妃随意坐吧,宛冬,你一会儿给殿下和王妃沏壶茶。”
听到她这逐客令,还没等她走,萧延觐先说了一声不必了,走了出去。
卢江蓠倒是客气了几句,陪她说了会儿话,随后也走了。
黎青蒲坐在院子中,晒着太阳,忍不住出神,想那未出生的孩儿,想她与萧延觐的曾经,想东想西,静不下心,唯有心痛。
也正是想着想着,眼泪不知不觉的往下流,湿透了身下垫的软榻。
一直坐到傍晚,宛冬走到她身侧,心疼的看着她,“小姐,外面凉,回屋吧。”
黎青蒲点点头,起身时看着湿透软榻,不自觉的伸手摸了摸眼角,也是一片湿润。
看她这段时间一直哭肿着眼,茶饭不思,宛冬也忍不住落泪。
黎青蒲拿出手帕给她擦了擦眼泪,“傻丫头,哭什么。”
宛冬看着她,满目心疼,她伸手拉住黎青蒲的手,“小姐,我们走吧,不要再留在这个地方了。”
此话一出,黎青蒲心中一阵恍惚,脑中混沌不清,却又慢慢越来越清晰,似乎顿时恍然。
对啊,事到如今,她怎么没想到离开呢?
她爱萧延觐,亏欠萧延觐。也舍不得,也想全力弥补,可又无从做起,无从做起。
怀胎这几个月里,尽管他怨恨自己,但她依旧想生下二人的孩子,在众多虚妄面前,孩子是她唯一的念想。
可如今,孩子不在了。
这场意外怪不得任何人,要怪也只能怪自己没护好孩子。
日日梦魇,都是她那未出生的孩子,就算醒来,也是想着念着,无一刻能放下。
可萧延觐却似乎与她不一样,他似乎……并没有太过痛心。
这段时间里,她一直说不明白自己心中的感受,此刻却终于想清楚。
她知道孩子的事怪不得他,也知道是他冲进火场救出自己,他能不顾危险的救出她大概已经是顾念以前的情分了,经历这种灾祸,孩子保不住也没办法。
可她却受不了他可以这般轻易的放下。尽管有隔阂,可毕竟曾经那般相爱过,失去孩子让她痛心不已,日日寡欢,而他却从未有过。
黎青蒲忽然心中顿感悲凉,原来他竟这般恨自己,恨意磨灭了一切,磨灭了曾经的好,磨灭了他们之间情感的交接。
可这一切,又能怪谁呢?
璟王的事是她对不住他,怪不得他,他恨也是应该的,不止是他,她同样也无法释怀,原谅自己。
黎青蒲摸了摸平坦的小腹,眼泪落下。可能就是她和这个孩子没缘分吧,也可能是她和萧延觐没缘分吧。
时至今日,她和萧延觐现在的情况,或许他们都不知该如何面对对方了。
翌日,黎青蒲主动找上萧延觐,对他道,“我们和离吧,或者,你休了我也行。”
刚下朝回到府上的萧延觐一愣,看着她目光坚定,心像是被拧了一下,可他的脸上还是一如既往的淡漠。忽然他嘲讽的笑了笑,“可是现在我对你防备过深,已经无法在我身上获取什么消息了?”
他的话,如同刺骨的寒风……他还是不信自己,黎青蒲慢慢敛下眼眸,有些失落。
萧延觐也不知自己为何就这样说话。也或者是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相信她。
人之间一旦有了隔阂,便再难回去了。
“好。不过我刚领旨外出,等我回来再说吧。”说完他大步流星的走开。
听着他这么痛快的语气,看着他决然离开的背影,还是忍不住心痛。
算了,既然打算离开了,不该再为这些事忧心了。
萧延觐走了,黎青蒲没事收拾东西,哪些带走,哪些留下,收拾了一顿,看来看去好像没有她该带走的东西。
每一件东西似乎都有带着他的回忆,若是带着这些旧物离开,岂不闹心。
还有这颗狼牙,黎青蒲拿在眼前晃着,到了如今,给不给他看又有什么意义呢。他是不是林聿都没意义了。
只是心中难免苦楚,明明那么爱他,为何会与他走到了这一步。
陉州接连的暴雨,冲毁了堤坝,淹了大半个县,数亩庄稼房屋被毁,百姓流离失所。而暴雨依旧未停。
萧延觐站在堤前,看着在冒着生命危险抢修堤坝的将士们,心中万分沉重。
堤坝一日不修复,暴雨不停,整个户原县便都完了。
“雨一时半刻停不了了,瑞王殿下先回去吧,这里由下官看守。”陉州刺史李大人在一旁道。
大雨中,萧延觐头也不回道,“不必了。”
若是想躲清静他就不必来这里,既然来了便要担起责任。
满朝野的贪官污吏已经够多了。贪官只顾谋利,好官寸步难行。他这次领旨前来,就要对百姓负责。
大雨接连下了半个月。
半个月里夜以继日,堤坝也总算修好了,但大雨浇死了庄稼,淹毁了房屋,饥荒瘟疫也随之而来,整个户原县放眼望去依旧一片狼藉。
此时大街小巷上,满是患病的百姓苦苦哀嚎,每天都有死人。
不过有萧延觐坐镇,地方官员不敢懈怠,赈灾款赈灾粮拨下来,便立刻投入到户原县去。
该购买药材就购买药材,该修缮房屋就修缮房屋,虽然此时户原县一片混乱,却也事事有条理,毫无暴乱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