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德桧等人来到村口时,正逢张敏给村民讲解如何做红薯粉。
张敏只是略提点了几句,村民们便立刻明白怎么做了,毕竟万变不离其宗,红薯粉说起来也跟厥根粉的做法差不多嘛。
“做成红薯粉后,只要晒得干干的,可以保存很长时间呢。”张敏倒挺喜欢北方的天气,若是在江南,甭管红薯粉晒得再干,不出两月立马霉变。
这次红薯大丰收让村民们高兴极了,这玩意儿不仅高产,而且还耐储存,简直是灾荒年代最好的粮食,唯一不好就是吃多了容易烧心,还总往茅厕跑。
自打红薯收获后,村民要么挖地窖储存,要么切片晒干做成红薯干,或者像今天这样起锅烧火做成红薯粉,储存方法多样且方便,很得大伙的喜欢。
张敏端着一碗红薯粉正嗦得冒汗呢,小狗子急急跑来示警,“衙门又来人了。”
“娘的,他们竟然还敢上门?”独腿叔本来很开心,可偏偏有人不识相地来扫兴,心情哪里会好,于是振臂高呼,“抄家伙啦!”
一时间村民男女老少也顾不得煮粉,纷纷返回家中拿起长刀、长枪来到村口。
鲍德桧等人一看这架势便有些腿软,上回来他们可不知道村民有这么彪悍啊。
过江龙凑到鲍德桧身边小声道:“德爷,这税不好收啊,要不然咱们先回衙门去?”
“别慌,你们保护好我就成,”鲍德桧腿有些哆嗦,“不过待会儿收税,可不许再踢斛了。”
“放心吧,小的们誓死保护德爷!”过江龙说着话的时候,两脚已悄悄往后退了两步,真到生死关头,是打还是跑,他自己都说不好,只能随机应变。
李哲赶过来时,手里还多拿了一把长枪,看到张敏便顺手扔给她,“用牛筋木做的,看看使得顺手吗?”
张敏接过后耍了个枪花,“嘿~还蛮称手的,你做的?”
“嗯,你喜欢就留着防身。”
李哲和张敏带着村民大步来到村口,李哲先施了一礼,“差爷这次可是又来收税的?”
什么叫又,鲍德桧不免觉得有些冤枉,他上回可没收到一粒粮,“本是奉旨丈量田亩的,顺道收税,这次按鱼鳞册子实收,三十税一。”
李哲眼睛一亮,“三十税一?不收加耗?”
鲍德桧垮着肩,叹气道:“不收,时间紧,任务重,这便通知乡亲们纳粮吧。”
李哲立时回身对村民道:“三十税一,大伙准备好粮食吧。”
“太好了!”众人顿时高兴得手舞足蹈,还不忘感谢张敏,“小姐威武!”
张敏尴尬极了,连连摆手,“与我无关啊,我啥都没做。”
就连李哲都笑道:“大小姐太客气了,若不是你在暗中使力,咱们村怎么可能只交这点子税。”
“真没有,”张敏急了,“不要冤枉我。”
一旁的鲍德桧气得肺都炸了,他和潘典吏为了少让他们交税,可是担了很大关系的,此事若是被府尊大人知晓,说不定这书吏就当到头了。
他不耐烦道:“好了,赶紧吧,我这边还有事呢,先收谁家?”
张敏赶紧说道:“这次先收我的吧。”说起来张家庄的地还有一部分都在她名下,只不过地里的产出都用于供应族学和祠堂的开支。
这次收税,过江龙等帮闲老老实实地打下手,什么踢斛、刮平之类黑手都没用。
如此忙碌了许久,鲍德桧在核对了所有农户的税粮后,便对李哲道:“这些上交的粮食,你着人立刻送到衙门的粮仓去,完了自然会给你串照。”
这也是世下普遍的做法,官吏只有那么点人,哪有时间将粮食送到仓库去,只能是民收民解,这其中但凡有损耗都是农民自己承担。
李哲立刻点了几人将粮食全部装车,拿着鲍德桧开出的凭证,将粮食运走。
张敏也搭了一把顺风车,跟着返城回到猫儿胡同,她回家后先是把晒得半干的红薯粉送到厨房,对福伯母道:“这是时兴玩意,还挺好吃的。”
福伯母闻言便问,“只有我们才有吗?”
“应该是吧,江南那边虽有红薯,但他们不太爱种,想来就算有也不多吧。”
福伯母笑笑,“若是稀罕物,倒是可以在外摆个小摊。”
张敏大为惊喜,“你老的思想还挺新潮的,怎么还想着摆摊呢?”
“不是我,是刀容,”福伯母笑笑,“她的手艺不错,早想着开个小铺子贴补家用了,我想着这个应该适合她。”
刀容虽然时常过来帮忙,但店里有剑月和伙计,家里有李妈妈和福伯母照应,她也只是过来打打下手,帮帮忙。
张敏虽然也是一样给她发月钱,但想必她自己心里也不得劲吧,毕竟算是个可有可无的角色。
“那行,若是她有意,我倒还有一些小吃方子一并送了。”张敏回房换了衣裳,没看到刀容,想必是去了店里帮忙,便先去书房找大皇子。
大皇子见她过来,便让孩子先临几个大字,出来见她,“今天咋回来了?不是说留两天教他们做红薯粉吗?”
提到这事张敏就不禁笑了,“今天当真是鲁班门前耍大斧,我就这么一说,大婶、大娘们就给整出来了,我还带了些半成品回来,晚饭就能吃上。”
“哦哦~那你过来找我有啥事?”
张敏低声好奇地问道:“你那浑水摸鱼怎么做的,今日税吏竟然没收加耗。”
大皇子一想自己好像没做啥啊,浑水摸鱼之计,摸的也是江南之鱼,跟免收加耗又没什么关系。
可他一转眼看到张敏崇拜的眼神,立时轻咳两声,“我好歹是王爷,免你那几千亩的税,还不是手拿把掐的。”
“哟~厉害啊!没暴露身份吧?”张敏还真挺担心的。
“切,你也太小瞧本王了!”大皇子此时骄傲地像只大公鸡。
可待张敏喜滋滋离开后,他就悔得想扇自己两耳刮子,让你得瑟,让你死要面子,今天说了一个谎,以后还不知道要用多少谎来圆呢。
张敏又去厨房帮着打下手,没一会儿刀容便也来了。
“听说你想开一个小吃铺子?”张敏也没多废话,直接单刀直入问道。
刀容当下有些尴尬,自己虽每日来帮忙,但好像也没啥作用,如今又被小姐得知了想法,只怕别人会嫌自己心大,竟敢撇开主子单干。
看到刀容手足无措的模样,张敏倒笑了,“你一向爽利,今天怎么反倒腼腆了?”
刀容吞吞吐吐道:“我看小姐做生意风生水起,便也想试试。”
张敏无所谓道:“用不着试,你若是想做小吃铺子,咱就盘个店铺好好做。”
“这怎么使得?”刀容都急了,“万一亏了怎么办?”
“亏了算我的。”
刀容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倘若真亏了,小姐虽不会多说什么,但自己心里那一关可不好过啊,“这怎么成?”
张敏一拍她肩膀,“怎么不成?你要是实在觉得过意不去,就算我入干股,以后赚钱记得给我分红哦。”
刀容激动地手脚不知该怎么放了,连碗都拿不住,张敏索性来了个现场教学,煮了碗红薯粉,“你尝尝这个粉怎么样?有没有搞头?”
刀容显然琢磨开店不是一日两日了,手上是真有功夫的,“红薯粉口感滑嫩,可味却淡,要想卖得好,得舍得加料。”
说罢,往红薯粉里哐哐倒了半瓶醋。
“你祖上哪里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