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盛芙总是感觉她从到了这里之后一直忘了什么事,直到之前开祠堂将段静安记入自己名下时才记起,她好像忘记给段家地下的老鬼些烧香了。
宋盛芙这几日一有时间让人给祠堂点上香,府里的人都以为老夫人年纪到了,开始烧香拜佛起来。
京城中许多人家都兴点长明灯以及三日一点香的传统,段伯府以往倒是没有重视过这些。
宋盛芙知道段静安此次一定会中,但还是要做个样子。一早就跑去祠堂待着了,去跟下面的人聊聊天。
“你们可要好好努力,在下面多跑跑关系,我在上面也轻松些。我天天给你们点香,保佑你们段家繁荣昌盛。”
宋盛芙盘坐在蒲团上,嘴里一直念念有词,周围烟云缭绕,像个做法事的半仙。
燃、燃的旺旺的。
宋盛芙还在想等她死之前一定要挑个继承人,继承什么,肯定是继承她这烧香火的本事。
等她下去了。也可以吸着香火,当个快活的老鬼。
“老太太、老太太中了、中了!”
“咱们家四爷二甲头名,传胪老爷。”
一道声音由远及近,是外院的一个门房跑了进来。
素春、素秋两人一听赶紧叫醒宋盛芙,宋盛芙模模糊糊听到什么中了,赶紧问是不是殿试成绩出来了。
素春一脸激动得到:“老太太,中,中了、咱们四爷二甲、二甲。”
宋盛芙早就知道了,这些小丫头啊还是太年轻了,看这小妮子高兴的都说不出话了。
“我知道我知道,二甲进士。”
素秋见状赶紧接着说:“咱们四爷是二甲头名呢,好像叫什么那个传什么?”
“二甲传胪”一旁的门房补充。
“对对对,四爷是二甲传胪老爷。”
宋盛芙笑着说:“嗯嗯,对二甲头...!!\"
“什么,什么头名,你说静安是二甲头名。”
宋盛芙一脸的不可置信,她记得原本段静安应该是多少来着,二甲十七还是多少?
现在怎么变成头名了?
宋盛芙猛地转头看向祠堂内那一排排的牌位,乖乖,你们是真在下面跑断腿了啊。
好家伙,给人直接推到全国第四来了,祖坟冒青烟原来是这个意思。
宋盛芙激动了,全国第四在他们家。
好好好,给我烧,狠狠的烧。
“走走走,咱们出去看看,宗祠的香不能断,给我一直点上。”
正要抬脚,马上又有人急慌慌的闯进来。
“不好了不好了,老夫人,咱们四爷坠马了。现在在跃坤路旁边的医馆里。”
宋盛芙上一个消息还没缓过来,这一听,顿时觉得有些眼冒金星。
是真的眼冒金星,气血供脑不足,一个踉跄差点晕了过去。
素秋赶紧扶住老夫人,宋盛芙靠着素秋,素春拿出随身带着的薄荷醒神膏给宋盛芙吸了两口,方才缓过来。
醒过来第一句话不是先问段静安如何,而是对着素秋说今日的香就不点了。
宋盛芙抬脚就走出祠堂,心里吐槽这些个老东西。
关系没到位,就莫吃香了,停个一两天吧。
宋盛芙往正院走去的同时,陆氏也从外间赶来了,看见宋盛芙精神尚可才舒了口气。
“母亲,我刚刚派人往跃坤路去打探消息了,听府外的人传话应该是不甚严重。您喝口茶缓缓气。”
宋盛芙在主位落座,心里有些发慌,既然事情开始转变,有些东西就难以预测,尤其是人命相关,家中就这几个苗子,一个都不能损失。
薇姐儿和康哥儿也纷纷赶来,薇姐儿前些日子大病了一场,小小的人儿身子变得更加单薄起来。
陆氏见状有些心疼,有些责备的训斥道:“你们是怎么照顾的姐儿,这么久了,身子还没好全,单薄许多了。”
宋盛芙将薇姐儿拉到怀里坐着,摸了摸脸颊,有些怜爱。
“薇姐儿怎么来了,身子还未好全,仔细吹了风。”
沈时薇摇了摇头靠在宋盛芙的怀里。
““祖母,大舅母、我已经无碍了。我担心四舅舅,所以过来看看。”沈时薇轻声说道。
宋盛芙拍了拍她的手,表示安抚。
这时,派去打探消息的人回来了。
“回老夫人,四爷只是受了些皮外伤,并无大碍,休养几天便可。”
听到这话,众人都松了口气。
且说段静安这边,当时正在游街之时,突然感觉到胯下的马躁动不安,牵马的礼官感觉到不对劲,拽着马头,段静安下意识往后转头看去。
是一位不认识的陌生面孔,走在他旁边。
“这位郎君,马儿有些不对,你快躲开些。”
段静安赶紧跨下的马已经开始蹶蹄子了,恐伤到他人,他出声让周围人散开。
胯下的马儿就受惊嘶鸣起来,那人不退反近,不知道做了什么又迅速走开。
马儿直接前脚直立,段静宗死死抱住马儿的脖子,马儿见脖子被束缚住更加焦躁不安,想要将背上之人甩下来。
周围全是马儿,要是掉下去了,说不定会被这受惊的马踩成烂泥。
在这千钧一发之时,走在段静安斜前方地探花郎柳怀安一把拉住马鼻子上的缰绳,其力道之大,直接让马儿吃痛停了下来。
不过段静安经过马儿刚刚的挣扎因为惯性被甩了出去,段静安当时觉得完了,此番说不定小命不保。
不幸中的万幸,段静安因为惯性被甩出了队伍,那边围着的群众散开,段静安正好撞到了人家店里面去了。
维持秩序的衙役见状赶紧上前检查段静安有无受伤,而到了之后才发现已经有人在旁边了。
抬头一看,这传胪老爷还真有些运气,谁掉马刚好掉到了治跌打损伤的医馆去了。
但凡是个普通医馆,他们都不会如此以为。
另一边柳怀安控制好马匹,看到始作俑者正要驱马溜走。
当时周围那么多人,其中有人就看见这一幕,高声喝道:“那个留着小八胡的人有问题,别让他溜走了。”
群众的力量是巨大的,没一会儿就把那人控制住了,那些维持秩序的府役还是第一次见这个场面,赶紧让人通知上司。
段静安刚掉下去没有什么感觉,正要起身一道苍老的声音呵斥。
”不要动,就躺在那。“
段静安转头,一个白发苍苍的白袍老人走过来。
“你先别动,先让我看看。”
那老头到处摸了摸,便问:“你试着轻轻动一下脚。”
段静安就准备扭一下脚,才轻微动了一下,尖锐的刺痛就从脚踝处传来,疼的段静安倒吸一口凉气。
白发老头见状:“果然,刚刚我见你摔在门口时右脚先着地,不出意外肯定是扭到了。你等一下我给你先敷药,然后用夹板固定。”
一边的小童协助衙役把段静安抬到木榻上,谢青阳与蒲明丹、柳怀安三人下马,其他进士见状也纷纷下马进屋探望,屋里瞬间挤满了人。
正在捣药的小童起身,将他们请了出去,屋里就只剩了谢青阳、蒲明丹、柳怀安三人。
段静安知道刚刚是柳怀安帮他控制住了马儿,躺在木榻上对着柳怀安抱拳致。
“多谢怀安兄方才救在下一命,等来日定当上门亲自致谢。”
柳怀安连忙摆手说着举手之劳、不必挂怀。
其余两人大概说了些客套的话,外间传来一声“四弟!”
眼见着有人进来,三人对外行了一礼就退了出去,说到底不过是有同考情谊,来看一下表明心意即可。
马上也要出内绪门,剩下的进士就可以散了,但他们三人还得继续游街呢,这是个大事可不能耽搁了。
若是不管不顾也不成,否则此事传出去,被上面知道了,得个见死不救或者冷漠同窗的污名可就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