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卫军士卒们,看着城下乌泱泱的牛马驴骡,一时间感叹起来。
“他奶奶的,知道我们的粮价高,连冀州的粮商都跑来了!”
“你们看,这帮家伙也卖一千一石!”
“王大人就不说管管他们?”
士卒们大多在城中有家眷,对最近的事件,并不是一无所知。
“别吵,王大人自有妙策。”
孙亮的声音从身边传来,士兵们一个个闭上了嘴,朝着孙亮行礼。
“军候大人!”
孙亮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是王策授意的。
他早就知道,这些士兵们会有意见,所以专门让孙亮传达指令,教他们放粮商入城。
不过,打心底里,孙亮还是没理解,王策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还嫌中都县的粮价不够高吗?
大门缓缓打开,一脸兴奋的粮商们,几乎是鱼贯而入。
“啊,军师大人,您来了。”
孙亮一回头,程昱刚刚登上城墙,他连忙行了一礼。
他心里清楚,这位打兖州过来的儒士,却是连自家主公都要礼遇的存在,自然不敢怠慢。
“将士们看来怨言不小啊。”
程昱却是没理会这些繁文缛节,只是严肃的打量着城下,冒着夜色往城里赶的粮商。
这些人的旗号,程昱也认识十之七八,大多都是排的上号的富户世家,一个个家财殷实。
不仅有并州本地的,还有冀州、幽州,甚至南方的富商,也有几个程昱认识的!
连他们都不远千里地跑来,可见中都县现在的粮价,已经离谱到了一个什么地步!
“敢问先生,主公到底……是如何盘算的?”
眼见程昱神色若有所思,孙亮壮着胆子问了一句。
说实话,就算他对王策的神奇笃信不疑,可却也堵不住旁人的嘴。
正所谓三人成虎,谣言多了,哪怕是早就把王策,当做神明侍奉的孙亮,自己都有所怀疑。
王策大人,是不是就没把中都县的百姓放心上?
程昱听得他的话,只是高深莫测的笑了笑。
“你看,又急。”
孙亮差点气得冒烟。
他能不急吗!
他自己身为军侯,一日三餐自然在行伍中解决——无非是提供的那些辣翅薯条、白馍面条之流,可若说是存粮,就连他家里也没有。
这还是他的身份如此,唤作平民百姓,谁能拿出一千大钱,去买往日百来钱就能采买来的一石粮食?
尤其是,刚刚经历过黑山贼围城!
很多本地的居民,因为没有收获的原因,已经吃光了家中的存粮!
可以说,现在的中都县,仍然是一个饥城!
这也是大部分乱世时期,百姓的实际状况!
“有甚担心的?”
“主公设置的粥棚,遗址不还在外城支着呢?”
“若是饿的熬不住,免费的小米稀饭,这不是喝到饱嘛。”
程昱不禁笑了起来。
若非王策有言在先,他也没把这些百姓放在心上。
而且,更重要的一件事,乃是春季临近,汾水的汛期将至,中都县外的河道,还没有妥善地修缮过。
正好借着这次机会,征发一批民夫,事情不就办妥了?
“如此……并州境内的世家粮商,可都来了?”
目睹着城外远处,遥遥的微弱灯火,程昱突然开口问道。
“至少……七成。”
“还有一些,是临近冀州的。”
“如若再放两日,恐怕……他们都会来。”
孙亮一边说,一边诡异地打量着程昱。
一个月前,程昱突然带着王策的手令找到他,要他将城中粮价的消息,散布到周遭的郡县之中!
虽然好奇于,为什么要把自家的底裤,亮在那群如狼似虎的奸商面前。
但,既然是王策的命令,他孙亮就必须执行!
尽管这些粮商的加入,会让本就高到了天顶上的粮价,再翻上几番!
如此,已过去一个月。
直到今天,孙亮都没有明白,这两位一肚子墨水的先生和主公,到底安的什么心。
“居然有七成?”
“看来,可以陆续收网了。”
程昱却是满面笑容,孙亮越看,越想朝他那张贱兮兮的脸上凿一拳!
可惜打不得。
这位是主公的笔杆子,白纸扇,打坏了他,难道要他孙亮来动脑子吗?
“看来,果然是乱世将至。”
“这些利润,居然能吸引如此之多的商贾世家……”
“这大汉,要完啊。”
背着手,感叹了一阵,程昱施施然地离开了城墙,只剩下孙亮,和一众满头雾水的士卒们,眨眨眼,耸耸肩,一个个也摇着头离开了。
而此刻,县衙的后院。
王策正捏着一根鞭子,狠狠抽打的面前的木头陀螺,“啪啪”作响。
“早知道叫他来作甚?”
“奶奶的,连县衙大门都被人涂上黑狗血了!”
王策气鼓鼓的扔下鞭子,叹了口气,瘫坐在了石凳上。
自从听了程昱的计策,整个中都县的粮价,自然是火上浇油一般,坐着火箭往上蹿似的。
就连王策这个,对粮价本来没有多少敏感的人,也心中暗骂一句“畜生”!
而官府公然卖粮,无疑是让中都县的老百姓们,一个个骂的更难听了。
抗议、谩骂,这都是小儿科。
重点是,最近已经有些气急败坏的百姓,在县衙的大门上涂黑狗血、扔烂菜叶子!
哪怕是深冬寒冷,也盖不住那一股子腥臭的气味!
王策就连睡觉都不踏实!
而第一天出门,就被一群百姓缠住,幸得张五哥拼死保驾,才逃回县衙的王策,也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
怪不得,这位程仲德在曹老板帐下的时候,计策也没少提,人也没受重用的缘故。
基本就是,曹老板闭嘴,点头,然后搁置一旁!
基本没有多少采纳过的!
就这种毒计,就是弄上一百个王策,放到茅房里沤烂了也想不出来啊!
真臭啊这办法!
不过,眼下,没钱没粮的中都县府库,也只能铤而走险了!
赢家通吃!
输了嘛……
反正有系统,自己能糟到什么地步?
大不了逼得紧了,自己带着张燕,也搞个山贼土匪的当当!
草寇这行当,你黑山贼做得,我就不能做个白山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