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轮子咣当咣当,马师傅突然到访,给宋大夫也吓了一跳。
“啥事呀,这么急。”
“给我配一副鬼药。”
“咋地,还是上次那事呀?”
“不是,中殃气了,给我整点杀鬼丸。”
宋大夫瞪大了眼睛,玩笑道:“我说,马哥,你打地主来了呀,杀鬼丸用啥材料你不知道吗?来来来,你准备材料,我给你配药。”
沈大力着急道:“大夫,我给你磕头了,我爹快不行了,您给想想招呀。”
“不是我想招的事,杀鬼的药,哪个方子里都有奇药,寻常的都好说,你说这虎骨、犀牛角、龙骨啥的,我上哪弄去呀?虎骨得需要三十两,要么整个虎脑袋,要么整两条后腿,上哪整去?”
马师傅直接道:“别扯犊子,我知道你有老虎的骨髓膏,那玩意也行。”
“药效可不一样呀。”
“没事,用骨髓膏代替,我再用点手法。”
沈大力急忙拿钱,虽然收了五百块钱,但宋大夫一直不高兴,抱怨马师傅找事。
“别唠叨了,我欠你个人情,等我办完这个事,找你喝酒来。”
“真的?”
宋大夫还有些调皮。
“真的真的,赶紧配药。”
“明天你还我人情吧。”
马师傅气的干瞪眼,可说出去的话,也不能不办事。
“干啥呀。”
“我有个女病人,与鬼交通了,明天你来给拾掇拾掇?”
“用杀鬼雄黄丸。”
“嘿,你个贼道士,还给老中医出药方了,要是有用,我能找你吗?”
“行行行,明天你炒几个硬菜,我过来。”
“砖头子硬,你吃不?”
我真有点心疼马师傅了,这个事还没处理完,又应承了另一个事,真是往死里干呀。
拿上药,返回沈墨轩家,结果又出事了,土不对。
马师傅一眼就看出了那不是坟头土,沈大力气的骂了几句,独自上山。
“许多呀,这一招叫阴火煮鬼药,你得记住了。”
“嗯?”
“坟头土、槐木,都是阴邪之物,用阴火煮药,能解殃气之毒。”
“嗯,师父,我记下了。”
不多时,沈大力气喘吁吁回来了,满满一大桶坟头土。
马师傅撸起袖子,先捏了一个土灶,然后又做了一个药盆,烤干了之后,直接煮药。
煮药的水也有讲究,得用泡子里的死水。
天快黑的时候,马师傅的药也熬好了,咕咚咕咚往沈墨轩嘴里一灌,起效很快。
沈墨轩能说话了,但嗓子像是发炎了一样,声音很沙哑。
“疼、疼啊。”
这时候,儿女都围了上去。
马师傅轻声道:“说两句就行了,休息两天,有事再找我。”
沈大力给马师傅塞了钱,说是几个儿女,一人二百。
马师傅也没推辞。
这活干的好,小半天,赚了八百块。
回到家中,马师傅乐乐呵呵把钱一交,给师娘也吓一跳。
“你干啥了,咋这多钱?”
“给人看事来的。”
“收这多钱干啥呀,都挺不容易的。”
我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马师傅呵呵道:“三个儿女,一人二百,这钱得收,我看他家人事挺多的,不收钱,总得来找咱们。”
三个女儿?
马师傅还是有道,自己扣了二百。
晚上,马师傅照例来了我房间,说起来有点可笑,我和师娘整的和嫔妃和皇后争夺皇上的宠爱似的。
“师父,你少给了二百。”
“嘘,就咱俩知道。”
“你留二百块钱干啥呀?”
“不得找宋大夫喝酒去嘛。”
“二百块钱,吃啥也吃不完呀?”
“妈的,就不能留一点啊,咱爷俩出去下个馆子啥的。”
马师傅没明白我的暗示,或许是明白了,故意和我装糊涂。
“给我一百呗。”
“你要钱干啥?”
“师娘。”我故意高吼了一声。
马师傅急忙拿钱,甩给我一百。
“小兔崽子,给你。”
“师父,要是你刚才给我,我都给你磕个头,现在这算是封口费。”
“这事烂肚子里。”
“放心吧,给我嘴里灌开塞露,我也不会说,师父,我觉得咱们不应该骗师娘。”
马师傅呵呵道:“留点钱,这不是赶上宋大夫有事了嘛。”
“你看呀,咱这个家,带上秋月姐,咱是四喜丸子,秋月姐不在家,咱是名菜地三鲜,师娘是辣椒,没了师娘,咱俩也不能叫地二鲜啊。”
“那叫啥?”
“土豆炖茄子,反正,我觉得不应该骗师娘。”
“行呀,明天去和宋大夫吃饭,出去喝酒,我也要不出来钱,你小子出钱。”
“师父做得对,英明神武。”
果然,在不触及自己利益的时候,才能轻松地劝别人。
一大早,马师傅带我去镇子上的早市买了熟食,然后直奔宋大夫家。
有道是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
马师傅和宋大夫碰到一起,那便是兵痞遇见老流氓,黄嗑一唠挺猖狂。
俩老头聊的内容,比黑电台还有节目,这么说吧,要是宋大夫召集一群老头,听他俩唠嗑,都能治疗阳痿。
我估计要是许某人不在,他俩喝完酒肯定得去洗头房洗洗头。
马师傅对自己的酒量一点逼数都没有,宋大夫泡的药酒好下口,但后劲大呀。
在这人生地不熟的村子,我都不知道去哪借倒骑驴。
宋大夫也确实是好人,说的话很符合实际,他道:“老马呀,我看你有点逼徒弟了,学个厨师、理发都得两三年,出马立堂子你着啥急?以前的学徒都得学个三年五载才能出徒,咱这还是讲缘分的行当。”
“哎...你不懂,这小子,你肚子坏心眼,不看紧一点,准上房揭瓦。”
“我和我爹学中医的时候,也整了十来年才能给人开方,你呀,太心急。”
宋大夫的几句话说的我很感动,要是桌子上有啤酒,我非得旋儿一个。
不知道诸位有没有观察过,老酒蒙子和喝到位了,有一个共同点,一句话重复好几遍,翻来覆去地说。
我本以为到宋大夫这能先谈正事再喝酒呢,结果这俩老爷子一个比一个嘴馋。
早晨八点多见面,十点多都打呼噜,只留下一桌子凌乱。
我嘴里嚼着猪蹄,心里暗暗发誓,以后坚决不能像马师傅一样。
收拾完碗筷,咱偷了一根烟,寻思去院子里吞云吐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