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间,诸般事物,信则有之,不信则无之,譬如鬼神;然有些存在,无论信与否,皆不可忽视,那即是超自然之现象,名曰巫术。巫术者,男称觋,女为巫。然非所有人皆能成为觋或巫,习得巫术尚需天赋,而此天赋极其稀有。即使在大家族中,能有一位巫术者,亦为家族之荣光,此等巫术能为家族带来无量之财富。
凡事皆有黑白对立,巫术亦是如此。能助人者为白巫术,反之伤人者为黑巫术。巫术基础术式有预言术、镜物术、传声术、木偶术、符文术、祈求术等,皆属白巫术,此乃习巫者必学之术。而招魂术与巫蛊术则为黑巫术之邪恶术式,巫术禁忌之列。幸而此二者罕为人知,书籍亦已失传多时,习巫者虽有所闻,未曾详见,故而常为传说。
近年来,习巫者渐增,社会亦应需而设立巫术专校,自幼至大分为幼巫、童巫、少年巫、青年巫四级。今年,宋冉冉正值其首个童巫学年。
作为不死族中少数具有较高生育意愿者,宋家乃是大家族。家族中,宋浩凡年长宋冉冉十五岁,且有表兄妹相插,而宋冉冉为家中最小者。她亦是家中唯一一位具备习巫天赋之人,故而全家对她宠爱有加。然而,她并未因宠爱而自满,反而感到诸多关注成了沉重的负担。她心中时常困惑,是否家人的爱只是因为她的天赋,若她只是平凡的孩童,他们是否依旧会如是钟爱她?
幼巫阶段的教学主要在于意识引导,至童巫时方需学习实际操作。巫术之学习非一朝一夕可成,需与媒介完美契合,与自然融为一体,过程漫长。在童巫阶段,将教授预言术、传声术与镜物术三种术式。
近日,新任女巫师自西域而来,传闻其乃巫术界之中翘楚,特由掌门亲自聘请。更为幸运的是,此位女巫师被安排至宋冉冉所修习的灵巫堂。宋冉冉坐于堂前之首,内心激动且期待,翘首以盼她的莅临。
“诸位见过了。”
一声温柔如水的话语在宋冉冉耳畔轻盈流淌,她兴奋地抬起头,眼睛不禁凝视门口。一位身着黛紫华衣、身形修长的女子显现于眼前,她的姿态优雅如兰,仿佛天上之仙降临人间。
美丽无比。
宋冉冉目光凝聚在她身上,不由得心生赞叹。她的每一个动作都吸引了宋冉冉的目光,直到那位女巫师转身,微笑着向她一瞥,她才羞涩地低下头,眼神四处游离,难掩心中的激动。
“鄙人名为邬乐,今后将担任尔等整个童巫学年的师长,幸会。”邬乐向台下的孩童们温柔致意。
“老师好!”
“老师,您真是高贵优雅,如同薰衣草般迷人!我好喜欢您!”一位性情外向的少年兴奋地举手答道。
此言引来全堂哄然大笑,众人纷纷勇敢地表达对邬乐的喜爱。
“哈哈,你们真是太可爱了,谢谢你们。我相信我们必定能相互融洽。”邬乐轻笑着掩嘴,目光扫过坐在前排、未曾随同喧哗的宋冉冉,她的双眸弯如新月,笑意深远而含蓄。
“邬乐老师,听闻您乃西域最厉害的巫术师,是否属实?”
邬乐摇头轻笑:“这些名号不过是他人主观赋予的称谓而已,依我之见,尚难以言最厉害。”
“那在邬乐老师眼中,谁是西域最卓越的巫术师呢?”
此话题激起了宋冉冉的好奇,她也随之抬头,专注凝视邬乐。邬乐心中最杰出的巫术师究竟是何人呢?
邬乐微笑道:“在我心中……最为卓越的巫术师,便是我那兄长。”
这一回答更引发了全堂的浓厚好奇。
“哇!!”
“老师,请讲讲原因,我十分好奇!”
“我也想听!”
“听故事咯!”
……
邬乐见小儿们纷纷雀跃,只得无奈点头,依旧温柔答道:“哈哈,好吧既然尔等如此感兴趣,那我便讲给尔等听吧。”
“余有一兄长,乃我之双生胞胎。我与他出生于一贫如洗的小山村,不知是否当真是命运使然,自诞生起,便被发现天赋异禀,皆有习巫之资。单一人之才,足以令家中人引以为荣,何况双胞胎中又为龙凤呈祥,实乃千载难逢之事。由是,我们成了家族及全村人的“摇钱树”。然兄长对于村人贪婪之行为深感厌倦,遂携我离开了故乡。兄长勤勉习巫,常闭门不出,唯有用餐时方显身影。虽自觉不如,然我亦不愿堕落,亦欲自强不息。然兄长实在过于卓越,吾辈难以企及……”
邬乐停顿片刻,陷入追忆之中,微微垂首,面露怀念之笑。
“哇,老师与哥哥的情谊一定深厚非常。”
“真令人羡慕。”
“那村子里的人实在太坏了,岂能如此待人!”
“是啊,是啊。”
……
此时,沉默了许久的宋冉冉仍沉浸于邬乐之故事中,见其面露怀念与忧伤,不由自主开口询问。
她问道:“那您的兄长现在还在吗?”而此问之语,使得邬乐骤然瞪眼注视,堂中顿时一片寂静,宋冉冉吓得满身冷汗,觉得言之不当,急忙捂住口。
邬乐并未恼怒,唯遗憾地摇头,悲声答道:“他是良兄,然今已不复在世。”
“对不起,邬乐老师!非我故意言之冒犯,令您不快,实在抱歉!”宋冉冉惊慌站起,双目紧闭,几乎要泪流满面,恭恭敬敬地向邬乐鞠躬致歉。
邬乐走下讲台,扶起宋冉冉,柔声笑道:“无妨,孩子,我并未生气,坐下吧。”
待堂中气氛恢复平静时,那名外向的男孩忽有所思,举手问道:“老师,听您刚才之言,您与兄长曾独自习巫,未曾师承他人?当时如何学得?”
“啊……我这记忆,竟然遗忘此事,哈哈,时代已然不同,当时我们乃凭自学书籍而得。”邬乐笑道,轻拍脑后,似有遗憾。
“哇!何时之事?实在令人称奇!”
“有书籍的话,那传闻中的两大黑巫术式是否也有记载?老师见过否?”
“何时之事……已是两百年前之事了,黑巫术式?自有记载。”邬乐一手抚面,淡淡一笑,其笑容,令人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