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五零年十月三十日矿党楼通知我:下班后到保卫科去一趟,有事跟我谈。
“我也没做什么错事呀!找我谈什么呢?”在回家的路上我回忆了下自己过去的言行,心里在嘀咕着,“但又明明找的是我。……管它呢!到了那里自然会明白的。”
回到家里洗了把脸,换上衣服又吃了两碗包饭,我就径直来到矿保卫科。
接待我的是保卫科长郭建双。他是从部队里调来穆棱煤矿的第一任保卫科长。山东人,年纪在四十七、八岁左右,高高而魁梧的个子,浓而又宽的两道剑眉,红黑脸膛、重重黑胡茬子,高高的鼻梁下配着一张阔口,两去黑亮的大眼睛炯炯有神,看上去很是威严。
“说是保卫科找我有事,不知是……哪位同志找我?”我非常拘谨的问。
“你是小赵同志吧。请坐!”郭科长站起身来一边让坐一边笑着说。
“是!我就是。”
“我姓郭,叫郭建双。”郭科长拉过把椅子坐在我的对面。
“他是我们保卫科郭科长!”内勤小陈在旁边向我介绍说。
“是郭科长!”我欠起身子说。
“坐!坐!”郭科长像婆婆相媳妇似的从我的头上看到脚底下,最后微笑着两眼盯着我的脸问:“现在干什么工作嘿?”
“在二井当工人。”
“今年多大了?”
“二十岁。”我被他瞅的既有些发毛又很不好意思……。
“工资能开多少钱呢?”
“五十元左右。”
“家里都有什么人那?”
“就一个爱人。老人都早已去世了。”
“上过多少年学?”
“伪满断断续续念了三年。后来因为家庭生活困难上不起学就不念了。”
“噢--!”郭科长点了点头,“真可惜呀。”
郭科长一直是和颜悦色的跟我唠着家常,心里逐渐的平静下来,但还是摸不清找我到低有什么事。
“我们这个保卫科……刚成立不久,原来只有七个人。”郭科长东问了一些二井的有关情况之后,这才正经八理的说:“穆棱煤矿片大、分散,而且情况十分复杂,所以显得科里的人手实在不够用。前些时候向矿党委打了个请求充实公安保卫员的报告。”他从烟盒里抽出两只烟递给我一支继续说:\"最近批回来几个名,其中就有你一个,今天找你来,是想先争求一下你个人的意见,不知你……,愿不愿意做这个工作?”他点着了烟边吸边用探询的目光等待我的回答。
“党叫干啥就干啥!”这时我才知道找我的目的,心里更加坦然。在回答的同时好像在眼前出现了个腰里别着“半斤铁(手枪)”身穿军装、神神气气的我……。
“工资……可没有你现在挣这么多呀,只能在二十多左右吧。”“你再认真考虑考虑。”郭科长体贴入微的说。
“用不着考虑、坚决服从需要!”我心里生怕丢掉这份工作急忙回答说。
“做为我们每一个共产党员,到是完全应该这样的……时刻听从党的召唤。尤其是保卫工作,它是保卫党、保卫国家和人民的,我们当然更应该服从这个需要。”郭科长转而又微笑着说:“这是我们个人对组织应有的态度,但是从组织上来讲,如果个人确有实际困难,也完全准许提出来,而且会合情合理的给予考虑和处理的。”
“郭科长!再困难也不会像伪满那么困难,再说我爱人也在工作,没啥问题。”我的心真被感动了:“只不过……干这个工作我啥也不懂到是真的。”
\"至于工作问题,谁刚一开始也是不懂,我也是刚从军队下来干这一工作,但只要有一颗忠实于党的保卫工作事业的心,咱们一块干着学么!郭科长站起身来同我握着手继续说:“好!我看就这样,更多的话咱们以后有的是时间唠。你的调转手续科里给办,从明天起你就来上班好啦,我们欢迎新战友!”
“还得领导和大家多帮助!”一听明天就来上班,不知怎么的一种极端的空虚感立刻爬上心头。
“没问题,放心好了!”郭科长爽朗的边说边用手拍了拍我的肩头并把我送出门外。
从一九五零年十一月起,我由采煤战线转到公安战线,开始了我的保卫工作生涯,具体负责保卫二井。因为当时的政治和治安形势的需要,大家都集中在科里吃住。
开头,对什么工作都真的不懂,然而对什么工作又都感到非常好奇。比如:对一些问题的分析、判断,常常是单纯、幼稚可笑,工作上混的猛楞、初生牛犊不怕虎,当吃了苦头之后又因噎发食、胆小怕事。因此也曾给党造成过不少的影响和损失。但是俗话说:“吃一堑长一智”,经过挫折和错误的不断磨炼,逐渐才对公安保卫工作有了些适应。
一九五一年元旦这天的下午,全矿都在喜气洋洋的过节。保卫科院子的大门也用松树枝扎起了牌楼、挂上大红灯笼。食堂的老师傅们在忙活着给我们做晚餐;我们都集中在大办公室里擦拭武器,准备夜间巡逻。
\"小赵!你来一下。”郭科长拉开门冲我喊。
“好!马上就到。”我赶紧组装上手枪来到科长室。
“你坐!”他倒了两杯水放在桌子上说:“方才二井打来电话报案说水楼子门前堆放着的十五根五米长、一寸粗的铁管子全部被盗。”
“我马上去!”二井是我的保卫区域,一听这事心里像火燎似的站起来说。
“别急!坐下听完么。”郭科长笑着说。
我只好耐着性子的又坐下来。
“经他们在四处查找,于水楼子南面一百五十米远的一条水沟子里又找到了。”郭科长边说边递给我一支烟。
“哦,……”我心里像放下块大石头似的长出了口气。
“他们原来是想把铁管子拉回去,但我想还是过一两天…………抓到盗窃的人再拉也不迟。”郭科长边点烟边说。
“一两天?…………能抓到么?”我有点疑惑的问。
“我想是可以的。盗窃的人不可能长时间把铁管子放在一个露天的水沟子里,就是我们放心、他还不放心呢。肯定是要立即往什么地方消脏或者是转移。只要我们盯住铁管子,就不怕他不来自投罗网!对不对?”
“对!”我终于明白了郭科长的意思。“我去守候。”
“白天他是不敢动的,因为那个东西又长又重目标太大,只能在夜里干。今天晚上你和丁云昇两个人去。”郭科长吸了口烟叮嘱的说:“切切注意的是,不要让盗窃分子发现你们……必须在盗窃分子搬铁管子的时候逮捕……。”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