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长乐帮江辞安冷敷降温,又给他换了伤药。
一时也顾不上王小。
冷敷一个时辰左右。
江辞安的体温终于降了下来。
她这才松了一口气。
瞥了眼桌上王婆送来的面条。
无心饮食。
又过了约莫一炷香时间,总算把祝九行盼了回来。
看着他带回来的几味药,她如释重负地点了点头。
“还好,买齐了……我还担心这金银花,附近的镇子上会买不到。”
祝九行见她这么说,也是轻松了不少。
“确实不好买,我跑了好几个镇子,幸好是买全了,这下二当家应该没事了吧?”
“嗯,我这就去煎药。”
祝九行见状,自告奋勇。
“嫂子,我去吧。”
“不用了,这里有几味药比较娇气,熬得时间过短或过长都影响药效。”
她抬起眸子。
想起早上是从被窝里把他薅起来的,有些不好意思地客气道:
“这次真的太谢谢你了,一大早就替我们奔波。”
“啊,没事,我和二当家是铁哥们,这点小事是我应该做的。”
他嘻嘻笑着,摸着后脑。
沈长乐将他让出了门去,关切道:
“你是不是还没吃早饭?快去厨房看看还有没有东西吃了。”
“啊,没事……”
二人同路往厨房去。
未见身后一个人影闪进了卧房……
江辞安退了烧,喉咙里干得像是戈壁沙滩,渴得不行。
“水……”
他呢喃出声。
温热的手托起他的后脑,将水喂进他嘴里。
甘霖入喉,他总算清醒了过来。
本以为身后柔软怀抱是沈长乐。
可意识渐清,他才反应过来。
沈长乐身上总是香香的,这个味道,不对。
胸似乎也是瘪的……
他狐疑地睁开眼睛。
用尽全身力气推开杨晓翠。
“你怎么在我房里?”
声音骤然冰冷。
靠在床头瞪着她。
杨晓翠学着沈长乐的样子,也提了一方帕子在手里。
说话尽量轻柔。
“你病了,我不来,难道你还指望那个外来的女人照顾你吗?”
江辞安面色愈加阴沉。
也在疑惑……
她去哪了?
杨晓翠见他不语。
趁机挑拨:
“我就说外来的女人靠不住,你这边才病倒,她就和那个祝九行出去鬼混了……”
“滚!”
杨晓翠的话,无疑正中他心下惶恐。
愤怒之余,却还有些怀疑。
他私心里是不信的……
不信她会扔下他不管。
又在心底为她开脱。
或许她只是临时有事出去了,才被杨晓翠钻了空子。
他才不信她的话!
“我刚刚是亲眼看见他们一起出门的,你要是不信,大可以等她回来亲口问问她……”
“出去!”
他一个字也不想听。
杨晓翠却不愿轻易放过这个挑拨离间的好机会。
争分夺秒地灌输着:
“安哥,你这么生气,是不是因为你早就察觉他俩人有猫腻?
我就说那个女人根本就是朝三暮四、水性杨花!
之前就听人家说,宫里的女人脏得很!什么面首男宠一大堆……”
“我让你滚出去!没听见吗?”
江辞安动了大怒,狠狠揪住了她的衣领。
一把将她拖到了身前。
额上青筋隐现,眼神阴鸷狠毒。
杨晓翠还是第一次见他这副样子。
立时吓得动都不会动了。
只张合着嘴巴,掰着他的手指。
她真怕这会儿的他,会杀了她……
好在江辞安很快就恢复了理智。
紧攥的拳头一松。
她就跌坐在了床上。
慌忙地起身,理着衣服逃走了。
好可怕……
安哥生气的时候,好可怕。
不过,余悸褪去后,她又有些窃喜。
安哥会这么生气,定是信了她的话。
等那个女人回来,安哥一定会杀了她的!
就算碍于她的身份留她一命……
也定然不会再像从前一样,对她那么好了!
哼,沈长乐,还敢跟老娘走着瞧。
今天就让你知道知道老娘的厉害!
她理好衣服,昂首挺胸地离开了。
沈长乐这边还浑然不知。
熬好了药,恰好祝九行也吃完了早饭。
二人一道回来。
他有心进去看看二当家,被沈长乐婉拒了。
“折腾一上午了,你回去休息吧,等他醒了,我再叫你。”
“那行吧,有什么用得到我的地方,嫂子你随时来找我!”
“好,今日多谢了……”
“哎,嫂子你就别和我客气了!”
江辞安听着门外的谈笑,脸色愈发阴沉。
拳头也攥得死死的,指尖关节隐隐泛白。
随后,沈长乐便端着药进了屋来。
见他靠坐床头,面上闪过一瞬惊喜。
“江辞安,你醒了?”
神色自然地将药碗端了过来。
没有丝毫心虚和慌张。
“太好了,快把药喝了,你都不知道,我今天早上一醒来看见你高热了,快被吓死了……”
她用勺子搅着苦味弥漫的药碗。
盛了一勺不知是何药效的漆黑汤药递了过来。
叫他更恼。
她看不出他在生气吗?
还在嬉笑!
沈长乐还真看不出。
他生不生气都是黑着一张脸的。
她都习惯了。
谁让她上辈子欠他的呢!
好心好意地舀了一勺药,喂到他嘴边。
却被他抬手推开了。
连同另一只手的药碗。
一齐掀翻在地。
沈长乐愣在了床边。
怔怔地看着他。
“江辞安,你……这是怎么了?”
没有他想象中的哭闹。
也不像以往假装委屈。
她沉着又冷静,瞳孔颜色渐渐幽深,她在思考。
江辞安分辨出,这是真实的她。
是那个能在山寨中自保,还能勒索野龙湾的她。
与面对委委屈屈的她时不同,他突然就自卑了。
她贵为公主。
他不过山匪。
他有什么资格吃味?
本就是逢场作戏……
他到底动了真心……
想到这里,他沉下了目光。
歪身躺下,背对着她生闷气去了。
沈长乐皱了下眉头。
蹲下来兀自收拾碎掉的药碗。
锋利的瓷片割破指尖,疼得她倒吸一口冷气。
抬眼看床上的人……
他听见了,也有些在意。
但是,克制着没有转身。
沈长乐失落地垂下目光,手上收拾着碎瓷片。
心里却在琢磨,为什么他会一醒来就闹脾气……
沉默地收了瓷片出去。
她又盛了一碗药回来。
任由指尖滴血,她端着药碗站在床边。
沉静地开口。
“江辞安,刚刚我不在时,有人来过?”
她实在冷静。
让他有些……自愧不如。
终于转过身来。
抬眼就是她白皙指尖上刺目的红。
血都流到了腕上,也不知道包扎!
他压了压眉头,愤恼地坐起身来。
一言不发地拉着她坐到床边,沉着脸帮她擦掉血迹。
她却抽回了手,再次问道:
“杨晓翠来过?”
他犹豫片刻,闷声应道:
“……嗯。”
她就知道!
狗爹养的!
她深吸一口气。
将他昏迷时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讲给了他。
见他眉目渐渐舒展开,知道他不再误会了。
方才蹙起秀眉,捧起被碎瓷片划破的手。
大眼睛一眨一眨间,已然盛满了泪花……
江辞安见状,周身汗毛一竖,暗呼道:
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