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明川垂下眼睫，深灰色的眼瞳里没有什么情绪，百里墨说：“师弟若是不愿收徒就算了，让这孩子拜入我门下也好。孩子，你可愿意拜我为师？”
霍星羽年纪虽小，但字字铿锵，“望掌门海涵，弟子只想拜扶华仙尊为师。”
广场上的人纷纷议论，“不就是靠运气得了个第一，竟然拒绝了掌门？扶华仙尊是什么人，以为夺了魁首就能拜入仙尊门下吗？”
“竖子小儿不自量力，仙尊都几百年没收徒了，一个炼气三层也想拜师？”
忽然，一股灵力让议论者噤声了，说人坏话的弟子都惊恐不已，敢在这里使用灵力除了掌门就是扶华仙尊了。
广场突然安静了下来，看掌门神情中也有惊讶，那就只会是扶华仙尊做的了。
“既已答应了他，我便不会食言。”陈明川开口道：“从今日起，霍星羽就是我的四徒弟。”
准弟子都有些愤愤不平地看着霍星羽，都认为霍星羽这是走了狗屎运才凭炼气三层的修为夺得了第一。
两个月前还只是普通村子出来的小孩，两个月后摇身一变成了第一仙师的徒弟，这番机遇谁看了不眼红？
霍星羽抬起头，眼里都是激动和欢喜的神色，他朝着陈明川行了一个弟子礼，“弟子霍星羽，拜见师尊。”
因为行礼而低垂着头，在旁人无法窥见的地方，霍星羽弯了弯唇，脸上的笑容有几分晦暗。
终于……接近陈明川了。
也不枉费他一番筹划，引导妖兽攻击弟子他再假装偶遇出手相救，这样一来既留下了良善的名声，夺了第一也不会让人怀疑他的修为，只当他是运气好。
霍星羽夺得魁首第一个选了师尊，其他排名靠前的弟子也被长老和掌门收入了门下。
孟金陵已经错过了一次拜师大典，这一次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再任性了，于是他不情不愿的拜入了执法堂长老门下。
长老们挑选完弟子之后就是拜师大典了，万清宗的拜师大典绝对是各宗门最严谨的，三跪九叩不说，还要结誓。
这誓言更像是弟子单方面的表忠心，承诺尊师重道、护卫师门，以拯救苍生为己任，诸如此类的承诺很多，一旦立下誓言便沾染了因果，轻易不可违逆。
陈明川看着霍星羽，将象征他弟子的玉佩给了霍星羽，“以后你就是万清宗弟子，一切要以宗门为重，以天下苍生为重。”
霍星羽低垂着头，“弟子谨遵师尊教诲。”
见霍星羽如此乖顺，陈明川又在心里叹了口气。万清宗虽然没有魔界那么混乱，但弟子之间的龃龉也不少，若霍星羽一直这样怕是少不得吃亏。
拜师大典结束，陈明川唤来了飞鹤和霍星羽一起回了万刃峰。
落地之后，陈明川说：“你的师兄师姐都住在万刃峰的山腰处，若是有事情可以找他们。”
霍星羽问：“弟子也要去山腰住吗？弟子不想和师兄师姐住一起，可以和师尊住在一起吗？师尊这里还有不少空屋子。”
陈明川更喜欢自己一个人住，他正要开口拒绝，霍星羽抬头看着他，“师尊，弟子初来乍到还很不习惯，修炼上也落了其他同门一大截，若是能待在师尊身边有师尊教导弟子便好了。”
“罢了，”陈明川觉得让霍星羽住下也不是什么大事，“你自己挑一间屋子住下。”
霍星羽笑了笑，“多谢师尊，师尊真好。”
陈明川想霍星羽大概在家中也是极受宠爱的，不然也不会撒娇撒得这么自然。
“今日你为何救下孟金陵？”
霍星羽说：“弟子救人的时候没有想那么多，就是觉得碰巧遇上了，若是不救良心难安。”
少年的目光诚挚，是年幼者特有的温良和单纯。
陈明川没忍住开口道：“在修真界行事如此纯善并非好事，这世上多的是以怨报德的人，以后做事还是先将自己的利益放在前面。”
“师尊是不喜欢弟子的性格吗？”霍星羽神情有些黯淡。
陈明川藏在衣袖里的手微微收紧，“并非如此，善良是好事，只是在你未强大之前，毫无锋芒的善意可能会害了你。”
霍星羽低垂的眉目染上了一抹郁色，当初被姬无寒的人追杀时，他也曾信任过许多“朋友”，最后那些“朋友”一一背叛了他。
曾经他不明白，吃了无数苦头才明白的道理，陈明川倒是一上来就给他讲明白了。
“弟子受教了，”霍星羽冲着陈明川又是一笑，“放心吧师尊，弟子没有那么蠢笨，不会被旁人伤到，而且还有师尊保护我，师尊不是天下第一吗？”
饶是心里情绪平静，陈明川也被夸得通体舒畅，这小徒弟还真是会说话，笑起来也可爱又好看，像一个小太阳。
他眼神虽柔和，语气确实依旧冷硬，“那你就待在万刃峰，无人敢对你动手。”
陈明川从储物戒指里拿出来了一本功法，“这是为师曾经修习过的功法，如今赠予你，好好修炼。”
接过功法，霍星羽看了看封面，是一本上等内功心法，而且还挺适合霍星羽的体质。
之后几天，霍星羽每天都在勤奋修炼，除了修炼之外他还会给陈明川做一些吃食。
尽管陈明川一开始说了让霍星羽不要把时间放在这些事情上面，但霍星羽依旧我行我素，时间一长，陈明川也习惯了每日吃上一顿霍星羽做的饭菜。
三月春来，院子里的玉兰树开花了，陈明川喝着茶水，霍星羽就在树下练剑。
少年的身姿挺拔，虽然年轻但眉宇已然有了锋利之色，他的五官是极好看的，甚至有些雌雄莫辨，幽黑的眼眸还有眸光中惊人的神色却让人不敢小觑。
挽了个剑花将剑收了起来，霍星羽走到了陈明川身边。
青年一只手撑着头，长长的眼睫垂下似乎是在睡觉，一片不知从哪里飞来的落叶掉到了青年的发丝上，眷恋着不肯落地。
霍星羽自然而然地注视着陈明川的脸，看了一会儿他忍不住在心中腹诽，这便宜师尊当真是有一副好相貌。
许多年前似乎听爹爹提起过，他的小师弟是同门中最受欢迎的。
每次出去都是掷果盈车，后来修为渐长，才没有人敢放肆了。
抬起手，霍星羽将陈明川黑发上的绿叶摘了下来，摘完之后他自己先是愣了一下，刚才脑子里什么也没想，就先这么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