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迟说:“国师是如此说。只叫我先往西,直抵越郡,而后各郡各县,随意择路游荡。若途中遇言行有异者,那便是鬼,将其送入长生观,交由国师处置。”
虞秧:“……鬼?”这一口一个国师,世子就这么信任那老道吗?
谢迟说:“是。无主之魂是为鬼,朝廷一直都管他们叫鬼。仙童只是安抚百姓的说法。”
虞秧点了点头。
“倒也合理。”
她问:“世子碰到几个鬼了?”
谢迟想了想,“四个,若算上裴驰野,那应是五个。”
“其他天极卫碰到的多吗?”
谢迟:“东卫特殊,向来是见之则杀,宁可错杀不可放过。南卫会先行关押审讯,直至鬼身亡。西卫用怀柔手段,必要将鬼榨干油水再弃,北卫……送给国师做法用。”
他说:“我是国师出现后,方入天极卫,与其他三卫不曾来往,不知他们擒了多少鬼。”
虞秧震惊。
“四卫之间,还有这般区别?”
谢迟说:“裴首辅裴驰昌说鬼亦可为宝,提议皇上,将天极卫依刑事手段划分四卫,同样也可将鬼分入四道,各尽其用。”
“鬼有很多吗?”
“过去不多,但这两年,多了许多,”谢迟说:“鬼降临之事,自先帝时便存在,只是那时降世的鬼极少,掀不起波浪。后有一鬼,只写了些文,就叫民间多了“大同教”,教众多达上万人,琪王更遭大同教活活烧死。先帝感鬼之危险,建立了天极卫,暗司捉鬼之责。”
虞秧惊讶。
竟然出现过这么厉害的穿越者。
想来是因着这时代没信息网络,所以朝廷只要一将消息封锁,底下就什么都不知道。
谢迟说:“旧时天极卫规矩是,鬼占人身,有违天道自然,因而凡我朝中人,不可听其言,不得与其语,更不得习其术,否则恐祸乱尘世,叫天翻地覆。”
“因而,天极卫遵循此诫,不听,不问,有死而复生者、胡言乱语者,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原先天极卫指挥使是晋王,如今东卫依旧行旧时规矩,也是皇上卖晋王的颜面。”
谢迟说完,默默拿起水壶喝了口水。
虞秧吃着梅子听着,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她能活十二年也是能耐啊。
但她说:“那裴驰野能躲十几年,也是不一般啊。”
谢迟说:“富贵人家中的鬼,确实不好认出。鬼那方世界,据闻已是天下大同,但有些享受了权势的人,轻易抛弃不下权势,自是会藏好身份,不露马脚。”
虞秧:“……。”
也有可能是她这样——
九年义务教育还没读完,穿来时还被毒哑了,直到被季神医医治了才能说话……根本露不出马脚。
虞秧咕哝,“这就奇怪了。那约裴驰野的人是如何知晓裴驰野是同伙的?”
谢迟摇头,眉心微蹙亦是不解。
“许是,同类自有感应?”
虞秧:“……或许是。”
她如今有命活了。
确实也该小心点。
谢迟从行囊里取出一本手札,正是虞秧上次捡到谢迟行囊时看到的那本,但她当时没有打开来看。
谢迟将手札递给她。
“这是天极卫第一次审讯鬼的记录。”
虞秧迟疑,“我能看?”
谢迟说:“你已见过死而复生之事,惊惧已过。往后的路既是要同行,便也不能将此事瞒你。或许要不了两年,这些也算不上是隐秘了。”
鬼一年比一年多。
朝廷的“仙童”说法,再瞒怕也瞒不了多久。
虞秧说:“我确实好奇,那就多谢世子。”
她笑了笑,低头看手札。
手札上的话语有些语无伦次,大概是审讯的人有太多听不懂要问,因此话题总在变。
且旁边还有朱笔作注。
比如:
二零二九注:此间再过成百上千年后的年历。
虞秧根本不需要看那些批注,但她也刻意放慢了阅读的速度。
【我叫陈阳羽,我来自二零二九年,是名高二的学生。
一次过马路,我遭了车祸,再醒来就已经成了这边的二公子罗平。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穿过来……
我们那边管我们这样的人,叫穿越者。】
【我不知道这里是哪里,这个时代、这个世界,也不存在于我已知的历史里。
我们那里,很发达,已经没有皇帝了,但还是有领导者。
在我们看来,你们如今的时代,还处于封建时代,但我们的历史不一样。
我们那边,有可以载人飞行的飞机,有可以在路上跑的汽车……
对了,我们也很少用毛笔了,我们用铅笔、圆珠笔、钢笔、水彩笔等等,我们还有电脑、手机……
……】
虞秧看了有一会。
陈阳羽详细给审讯人讲解了许多未来世界会有的东西。
叫她也跟着回忆起那个万分便捷且自由的世界。
直到她再翻过一页。
脊背才有些发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