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欧斯利做了个请的手势,脸上带着笑意斜倚在窗台边。
面前的最高审判官虽然仍旧面无表情,但却能感觉到十分犹豫。
希格雯的料理也许对旁人来说只是有些难以接受的话,那么对一向口味清淡的那维莱特,无疑是更大的挑战。
他看着男人常年藏于手套下的白皙手掌握住那只无论配色还是外形都十分童趣,与他本人形象极为不搭的杯子,犹豫着放在了唇边。
“很明显,刚刚那是句玩笑话。”莱欧斯利说着伸手杯子接过,仰头喝了一口,随后微微皱了皱眉。
“还真是……一如既往荒芜的感觉,你也是一如既往的没幽默感。”
他偏头看了看身后晴朗的夜空,冲着面前欲言又止的那维莱特挑了挑眉毛,晃了晃手中的杯子,“枫丹最近的降水很充沛,不需要更多了。”
莱欧斯利三两下解决掉了那杯来自于护士长的心意,将杯子重新塞回背包,“嗯,这样就能回去交差了,接下来谈谈吧,关于芙卡洛斯和那艘船的事。”
莱欧斯利接过被那维莱特推到面前的剧本,看着其中标出的一段,随后抬起了眼睛,像是第一次认识他一般,仔细打量着他。
“想法很好,但你之前似乎并不看好我的计划。”
“我只是陈述事实。即使巨轮真的如你所愿的被制造出来,期间也没有出现任何意外,在那之后也只不过是苟延残喘而已。”
莱欧斯利没有去反驳那维莱特的话,他也明白,面前的人说的是无法争辩的事实。
即使末日方舟按照计划被制造,在预言实现的前一刻所有人都上了船,也只不过是将消亡的时间暂且延后而已。
一旦海底的阀门崩毁,封印在下面的东西涌出,即使避开了第一波的灭顶之灾,随着那些液体被稀释在普通的水中,借着枫丹极高的地势流向其余各国融入水系……
枫丹人的消亡就已经成为了既定的事实,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末日来临前,有些事做总是好的。”
莱欧斯利脸上带着笑,仿佛谈论的并非什么沉重的话题。
“至少证明,哪怕在既定的命运面前,我们也并非引颈待戮,而那艘船……将会是所有枫丹人的墓志铭。”
那维莱特看着坐在桌对面的人,对拥有漫长寿命的他而言,初见时站在审判席上眼神坚毅的少年仿佛还是昨天。
明知残酷的命运,却仍拼尽全力的反抗,曾经的少年人如此,如今的他仍旧如此。
十数年对于人类而言漫长的岁月改变了他的容貌,在他的脸上刻下了伤痕,只是那双眼中中藏着的锋芒却没有丝毫的褪色。
自诞生后,他见过太多类似的人,初时他还读不懂那些目光中蕴藏的情绪,如今他仍旧是一知半解,也许这就是他曾经读到的,人类的坚持与意志吧。
渺小,脆弱,却又竭尽全力,不知放弃。
想起前些日子投奔他的属于前代的旧日眷属,那维莱特一时间不知道怎么突然冒出一个想法。
他们输的不冤。
……
清晨。
“这艘船就不错,简直是量身打造的一般。”
若木站在码头,仰头看着水中的巨型游轮,又看向站在一旁的芙宁娜,“您觉得呢?”
芙宁娜同样点了点头,转头看向跟在身后的侍从,“去,联系一下它的主人,我买了。”
看着侍从小跑着离开,她看向若木,“之前一直太过兴奋,都忘了问,听那维莱特说你见我是为了朋友的遗愿,所以这剧本是他写的吗?”
“不,是我写的。”若木摇了摇头,随后在心里补充,那是他挑灯夜战用几支笔创造的奇迹。
那时,奋笔疾书的他恍惚间有了突然年轻不少的错觉。
“关于遗愿……我的那位朋友是一名穷困潦倒为艺术贡献了短暂一生的人。”
他往前走了几步,面朝着巨轮张开了双臂,“尊敬的水神,您不觉得如此恢弘的造物因为一场电影就要被沉于水中,是一件十分浪漫又有艺术感的事吗?这种无论是在艺术界还是电影界都将是空前甚至绝后的,而这,就是我要为他完成的遗愿。”
“若木先生,你和你的朋友还真是同样的高尚。”芙宁娜向前走了几步,像是被他的情绪感染,握住了他的手,“就让我们,为提瓦特的电影史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吧。”
……
回到沫芒宫的芙宁娜看着像是在等候她的那维莱特,一时间有些好奇。
这个时间段的他往往都是速度极快却又不失优雅的用完午餐后继续批阅文件或是参与审判,她极少能在除了办公室外的地方见到这位大忙人。
“芙宁娜,关于船的事……”
“干嘛?买船我用的可是私产。”芙宁娜抱着胳膊,抬眼看着他。“我的收入全部合法合规。”
“……”看着芙宁娜这个样子,那维莱特不知怎么的突然就有一种忍不住叹气的想法,“要说的不是这件事,”
注意到那维莱特似乎要有和她私下谈话的意思,芙宁娜抬脚走进了室内落座后稍稍整理了下裙摆,看向关门后在她对面坐下的那维莱特。
“说吧,什么事。”
“电影的拍摄只需要那艘船很小的一部分场景,而其他空间我希望……”
“只要不干扰我的拍摄,做什么随你。”
芙宁娜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显示出了对那维莱特极大的信任。
在她看来,这位几乎与她就职时间一样长的最高审判官毫无疑问的可以做到在任何事上都公平公正。
除了那个藏在她心底,连说梦话都不能提到一个字的秘密外,她可以对他交付出近乎全部的信任。
……
若木站在法布蒂公馆的主体建筑外,看着刚过正午的天色,犯起了难。
有时候吧,他觉得人还是忙点好。
目前这个时间段回不回去似乎都是问题。
“啧,好歹这也是我半个家,怕她啊?”他抬手正要将门推开,门却被从内部拉开。
“师父?”
“蝶安奈拉,这个时间你要去干嘛?”
“有个任务,需要提前启程,晚间才能到。”
“走,”
“诶?”蝶安奈拉看着做了个挥手动作就转头朝着公馆外走去的若木,“我还没说去哪呢。”
“去哪都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