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新的任命,谢赟倒不怎么太惊讶,公社领导找她谈话的时候,她就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
但是,当她看到那个接替她成为中学老师的女知青的名字的时候,她真的惊讶极了!
钱高韵,同样是一个和剧情无关的背景板人物,但是她的经历却引起了很多的讨论,很多人嘲讽她没脑子,落得那样一个结局纯属活该,也有不少人同情她,毕竟在历史的洪流中,每个人都渺小如尘埃,钱高韵,不过就是其中的一粒尘埃而已。
她怀着满腔热情,主动报名下乡,来到曲水县,又放弃了县里给她安排的比较富裕的大队,主动要求去了条件最艰苦的马家沟大队,她希望能用自己的勤劳、智慧、知识,去改变马家沟大队落后的面貌,帮助那里的老百姓过上好生活。
钱高韵受到了马家沟大队社员的热烈欢迎,没过多久,她成了一名队办中学的老师,她做得很好,活泼大方,开朗热情,不怕苦不怕累,大人孩子都喜欢她。
马家沟大队也有其他知青,有的待上一两年就离开了。这个时候,大家开始担心,这个城里来的大学生,会一直待在贫穷落后的马家沟吗?她会不会很快就离开这里?
有人问了钱高韵这个问题,她回答说:“不会的,我响应号召来到马家沟,以后就是马家沟的一员,我会在这里和大家一起努力奋斗,直到把马家沟建设好。”
钱高韵是真诚的,但是她的这些话却并未赢得马家沟社员的信任。
他们对她使用了激将法:
“我们不信,你是城里人,你肯定会走的。”
“除非你在我们这儿安家,嫁到我们马家沟来,我们才能信你。”
年纪轻轻、没有经历过社会毒打、没有见识过人性险恶的钱高韵很容易就上了当,在大家的撮合下,跟马家沟一个年轻人结了婚。
钱高韵的丈夫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伙子,无父无母无兄弟姐妹,除了穷,其他地方都不突出。
马家沟社员高兴了,钱高韵的丈夫更是喜得找不着北。
钱高韵自己却是忐忑不安、彷徨迷茫的。她有一种恍惚感,不知道事情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
婚后,马家沟社员又跟她说:“婚都结了,你该带着丈夫回门。”
钱高韵就迷迷糊糊的带着丈夫回了家,差点把她爹妈给气死。他们是希望她能坚持住,以后回到城里再成家的,没想到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嫁人了,而且结婚这事竟然没跟他们说!
钱父钱母对女婿不满意,他们劝说钱高韵离婚,但是钱高韵离不了。因为她和丈夫的婚事,被当地树立成了“工农结合”的典型。
“都说工农一家亲,工农结合,什么叫工农结合,这就是!”
“钱高韵同志嫁给贫下中农,和轻视农民的思想彻底决裂,值得所有人学习。”
钱高韵结婚之后,在马家沟人的怂恿下,又办了一件傻事,她亲自给媒体写了一篇文章,讲述了自己和丈夫结婚、实现工农结合的事情,并且坚定的表示,不管世人如何说,如何不理解,她一定会和丈夫继续走下去!
一步错,步步错,钱高韵就这样被架上道德高地,下不来了。
婚后的生活一地鸡毛,她和丈夫没有共同语言,生活习惯也不一样,她勤奋上进,丈夫消极懒惰,俩人经常因为琐事争吵,有时候,甚至会动手。
时间长了,钱高韵提出离婚,她并不是那种真正迂腐的人。
马家沟大队的大队长和稀泥,“谁家没有争吵啊,一吵架就离婚,那日子还怎么过,回去好好沟通,别动不动就把离婚挂在嘴边。”
大队不开介绍信,这婚就离不了。
再加上,那时候她已经生了孩子,她的丈夫虽然不是个好丈夫,但是对孩子还是不错的,两口子为了孩子,就这么将就着过了下去。
再后来,知青们都回城了。已经恢复了理智的钱高韵也回去了,和丈夫虽然没有离婚,但也两地分居,感情越发冷淡。钱高韵再次提出离婚,丈夫同意了。
但是,就在俩人商量离婚细节,准备去领离婚证的时候,钱高韵死了。冬天,门窗紧闭,她夜里点着炉子取暖,死于一氧化碳中毒。至死,她都没能离成婚。
这是原着用来烘托时代背景的悲剧人物。
现在,她换了个插队地点,来到了柳树屯。
谢赟不得不感慨一句,蝴蝶效应是真的。来到柳树屯,钱高韵至少不会再遇见被人用激将法逼婚这种糟心事。
柳树屯广大妇女同志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
钱高韵到达柳树屯的时候,谢赟还在站最后一班岗,依然跟大家一起在地里干活呢。
队办初中要在9月份开学,所以,钱高韵来了柳树屯,首先要做的事情是下地干活。
书里也有写到,她刚到马家沟大队的时候,也干了一阵农活,虽然不适应,但是钱高韵不叫苦不叫累,咬牙坚持,并且越做越好。
在柳树屯,她的表现也非常好,是个特别踏实的姑娘。
因为已经确定要接替谢赟的教师工作,张光宗特意把她分在了谢赟所在的生产小队。
他带着钱高韵找到正在干活的谢赟,介绍道:“这是谢赟,我们都叫她谢斌斌,她是我们大队干活的一把好手,也是队里唯一的高中生,她过几天就要去公社工作,在这之前,你们可以多交流一下。你跟斌斌学习一下干农活。当老师这方面她也有点经验,之前她参加了公社组织的教师培训。斌斌呐,钱知青是从省城来的,大学生,见多识广,你也多跟钱知青学学,你们俩互相取长补短,共同进步。”
他又跟钱高韵说:“你来到我们柳树屯,就是柳树屯的一份子,不要客套,有事情尽管去队部找我,要是我不在,就找你们颜主任,她虽然是妇女主任,但是负责的事情非常多,在我们大队是很能做主的。我们这儿的妇女同志都是积极要求进步的,你多跟她们交流。”
钱高韵笑道:“谢谢大队长。我在县里的时候就听说了,咱们柳树屯走出了一条发展的新路子,县里的何书记建议我来这儿看看,他们说这儿需要我这样的大学生。”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其实我大学没毕业,严格来说,算不上大学生。只能算是一个成绩优秀的高中生。我跟县知青办的同志们和何书记都说了,但是他们说,优秀的高中毕业生也很难得,柳树屯这种新的发展尝试需要人才,建议我到这儿来。所以,我就服从安排,过来了,还请大家多教导、多指正。”
事实上,知青办一开始把她分到柳树屯,她是拒绝的。她下乡插队的目标,是到最艰苦的地方去,到最需要她的地方去。柳树屯的发展已经很不错了,有她没她差别不大。
但是,知青办的同志们讲,柳树屯就是最需要她的地方。为了说服他,他们甚至给县委书记打了电话,县委书记还亲自见了见她,跟她讲,柳树屯确实需要她。
“你来之前,桃园公社的李书记来了趟县里,跟我说,柳树屯大队在摸索新的发展路子,需要一位高学历人才,他在我这里千恳求万恳求,让我务必给他安排,不然柳树屯的发展出现停滞,他这个公社书记就无颜面对父老乡亲们了。
我作为县委书记,自然要支持各公社的工作。李书记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能不安排吗?所以,我就跟知青办打了招呼,让他们注意一下,一旦有高学历人才到来,就分到柳树屯去。
小钱啊,你下乡插队,是为了农村发展,既然柳树屯这么需要你,你就去那边吧。我知道你心有抱负和理想,但是服从安排也是一个知识青年必须具备的基本品格。”
最后这话一出,她就必须得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