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晓芳做了晚饭,和母亲吃完了,才骑着自行车载着郑琴去了铁路宿舍生活区。
铁路宿舍的出租屋,还是像赵晓芳上次来的时候那样,收拾得挺干净,衣橱里面还是挂着女人的睡裙和男女夹棉的两套睡衣。
赵晓芳是开橱门拿被子的时候看见的。
哥哥说尽量不要留下痕迹,赵晓芳特意带了床单和被罩,打算睡完了,再拆下来。
“这是谁的房子?”
郑琴问赵晓芳。
“我哥说是他朋友的房子。”
“哦,那可好好的,别给人家弄脏了。”
郑琴说道。
“你哥呢?他怎么没过来?”
晚上,郑琴和赵晓芳躺在床上,郑琴问小女儿。
“小瑞姥姥摔着了,起不来床,我嫂子去照顾,小瑞在家没人看。”
“是吗?摔得厉害吗?”
“不知道。”
赵晓芳说道。
“你也不问问。”
“……”
“那我来得正好,明天你们不是要上班吗?我过去看着小瑞。”
郑琴说道。
“……你不用着急去,我明天先问问我哥。”
赵晓芳想起赵紫成说的,去他家要先和嫂子打招呼的话,就说道。
郑琴下午在小女儿家睡了一觉,又加上乍一换地方有些认生,躺在床上睡不着。
赵晓芳迷迷糊糊的,总感觉母亲在不停地翻身。
赵晓芳早晨快七点的时候醒的,她看母亲睡得正香,就没叫醒她,自己洗了把脸就出门上班去了。
节后第一天上班,就是拜年,领导来运风出租拜年的时候,赵晓芳看见赵紫成在里面,跟在闫总身后,只是看了一眼赵晓芳,没说话。
尤胜利跟着拜年的领导们走了,运风出租的这些员工就放了羊,还不到中午十一点,单位就走没人了。
赵晓芳惦记着母亲,也走了,去了铁路宿舍的出租屋。
“你回来了?”
赵晓芳一进门,就听郑琴问她。
“回来了。”
赵晓芳说道。
赵晓芳看见,郑琴正襟危坐地坐在外间的椅子上,卧室床上的被子都叠整齐了,床单也被拉得平平整整,没有一丝皱褶。
“妈,你啥时候起来的?”
赵晓芳问道。
“起来一会儿了。”
“你等等我,我收拾收拾咱们回家吃饭。”
“我都收拾好了。”
郑琴说道。
“……”
赵晓芳没说话,她走进卧室,把郑琴叠整齐的被子重新打开,往下拆昨天套上的自家的被罩。
吴军今天去买床,要是买到了,就不用再过来了,把床单被罩换下来,恢复原状。
即使买不到,再套一遍也无所谓,反正不能给哥哥找麻烦,万一哥哥的朋友来看到呢。
赵晓芳正在拆着,忽然听见房门的锁响了一下,她转头从开着的卧室门看出去,看见门开了,门口站着一个人。
赵晓芳呆住了。
门口站着的这个人,是秦芳。
秦芳年前一放假,就和周群带着儿子去老家和公公婆婆过年去了,昨天刚回来。
今天上午,赵紫成和闫总一众领导到各个科室拜年,赵紫成虽然没和秦芳说话,但是眼神已经传达了自己的关心和问候。
年前就忙,又隔了一个假期,秦芳好长时间没去出租房了。
秦芳看赵紫成的样子,知道他肯定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约自己,领导们拜完年去了下属的企业,秦芳就偷空出来了。
秦芳想利用这个时间去出租房打扫打扫卫生,时间长了,虽然不住,但是灰尘是有的。
没想到,赵紫成的妹妹赵晓芳会在这里,还有一个老太太。
“你找谁?”
赵晓芳和秦芳都愣在那,倒是坐在外间的郑琴先反应过来,她站起身,走到门口问道。
“秦姐。”
听母亲一说,赵晓芳放下手里的被子,从卧室走出去叫了一声。
“……你怎么在这?”
秦芳看起来有些慌乱,她走进屋子问道。
“我妈从淄城来,家里还没收拾好,我哥让在这住一晚上。”
“哦。”
秦芳站在门口应了一声。
“这是谁啊?”
郑琴看小女儿和这个进来的女人认识,就问赵晓芳。
“妈,这是秦姐,是我哥的朋友。”
赵晓芳说道。
“哦。”
郑琴应道。
“阿姨。”
秦芳对着郑琴招呼了一声。
“哎,哎,我们住你的房子,谢谢你了。”
郑琴对秦芳客气道。
“不用谢,谢啥。”
秦芳说道。
“我哥只说这是他朋友的房子,没想到是你的,秦姐,我和我妈这就走。”
“不用,不用,你们住在这就行,我……我就是顺路过来看看,你们忙,我走了。”
秦芳说完,转身就出去了。
“咱俩住在这,你哥是不是没和人家说啊?看这个人好像不大高兴。”
秦芳走了,郑琴对赵晓芳说道。
“没事,反正咱这就走了,我给她整理好,没事。”
赵晓芳安慰母亲。
赵晓芳说完,转身去屋里继续拆被罩。
赵晓芳拆完被罩,把被子叠整齐,按原样放回衣橱,可她刚打开那个不带镜子的衣橱,心里猛地一动。
赵晓芳站在那里呆了一下,伸手把旁边那个衣橱的门也打开了。
那两套夹棉的睡衣挂在那里,像一男一女两个人站在那里。
在这一刻,赵晓芳脑子里有一些零碎的记忆,好像一下子被连接起来了。
不管是嫂子指着自己鼻子疯狂叫骂的嘴脸,还是刚才秦芳慌乱尴尬的神情,都是某件事情的一部分。
赵晓芳迅速地放好被子,关好衣橱的门,又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好,拉起母亲的手,逃一样离开了那个屋子。
“你和你哥说一声,让他有个准备,别让人家说他。”
郑琴坐在赵晓芳的自行车后座上,嘱咐着小女儿。
“……”
前面的赵晓芳就像没听见一样,她用力地蹬着自行车,飞快地往家赶。
如果有一盆特别美的花,有一天,你发现它的枝干上爬满蛆虫,那种冲击和失望,就是赵晓芳现在的心情。
赵晓芳从小就把哥哥当成一个高不可攀的榜样,更是全家的骄傲,她怎么都不会想到,这样的一个哥哥,竟然可以这样……没有廉耻。
赵晓芳和母亲回到家,进门就看见屋里摆着一张刚买来的新床,她心里一阵轻松。
饭桌和椅子已经搬到组合橱的里面去了,挨着双人床,吴军把做好的饭放在桌子上,他坐在床边,赵晓芳和郑琴一人一把椅子。
“把你的地方占了。”
郑琴笑着对吴军说道。
“没,我坐床更软和。”
吴军笑着说道。
“是啊?”
“是,快吃饭吧,妈,我上午出去,看见路边有人卖小米煎饼的,我买了,您尝尝。”
吴军说道。
“我就是爱吃煎饼,你是咋知道的?是晓芳和你说的?”
郑琴问道。
“……是。”
吴军犹豫了一下,笑着应道。
岳母来家,吃饭肯定不能凑合,服装市场初六开门营业,吴军怕中午赵晓芳太忙,看到有卖煎饼的,就一次买了五斤,想着赵晓芳中午回来,只炒菜就可以了。
吴军一边低头吃饭,一边抬头去看赵晓芳,他发现,自从赵晓芳回来,好像一直没怎么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