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大郢地域辽阔,如今的信息并不发达,传播起来也十分缓慢,能做到“怎么压都压不住”,就说明已经此事已经酝酿了很久,教材估计只是导火索。
秋霜晚叹息道:“……已经派人去阻止了,可是却如雨后春笋一样,阻止起来还真有些困难。”
“再加上这几日暴君忙着科考和启明将军的事,这件事出现得不合时宜,十分蹊跷。”
月流云也觉得,这几件事之间似乎隐隐有着联系。
“等等,”月流云忽而问道,“启明将军的事不过就在前几日……消息已经传到皇宫了?你是怎么知道的?”
秋霜晚和南宫晚晴都有些奇怪地看了她一眼。
南宫晚晴疑惑道:
“啊?你不知道吗?两天前闹得沸沸扬扬,全城皆知启明将军涉嫌谋逆叛乱,已经被关入天牢了,启明将军府也被抄了。
月流云:“!!!”
她又是震惊又是茫然,全城皆知,她为何不知呢?
两天前,她在干什么呢?
她就待在在清云斋,期间她想要出门到处走走,结果却被江文瑾以外面不安全为由,笑眯眯地阻止了,还叫来很多便衣侍卫,守在清云斋外围。
他又拿出来两壶上好的美酒,和月流云喝酒畅饮,全然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
江文瑾在瞒着她,甚至将她困在清云斋中,派人把守也不是为了她的安危,而是阻止她出来。
可归根结底,江文瑾是谁的人呢?
她所搜集到的证据,又尽数给了谁?
月流云神情复杂,手中的牌被她握紧,不知在想些什么。
“怎么了?”南宫晚晴关心地问道。
月流云摇头:“没事。”
她思忖片刻之后,说道:
“对于流言,最好直接称其为‘讹言行筹’,设妖言获罪之法律条款,一旦黏上这些标签,便被定性为大逆不道,杀头或是诛家灭族。”
“啊?会不会太过严苛?”
“当然最好是杀鸡儆猴,只是,严苛的律法才会让民众意识到这件事情的严重性。古代汉朝就有这样的律法,汉文帝也是这么做的。”
这些都是很简单的道理,南宫明烛肯定能想到。
“还是得从根源上解决问题,比如……这些事究竟是谁做的。”月流云喃喃道。
印刷一事由司礼监和国子监负责,一定是这当中出现了问题……
秋霜晚说道:“宣王说,相关的人已经被大理寺押下去了,目前还在审查中。”
月流云轻轻颔首,若有所思。
——
云影横空,月畔薄薄的云层参差低垂,夜虫轻鸣。
月流云披了件薄薄的外衣,仰头盯着窗外的夜空,只觉得外头是万籁俱寂。
她捏着毛笔,墨水将整张纸都浸染,自己却毫无觉察,眼神似是飘向远方。
不知过了多久,她隐隐觉得困意上涌,长长叹了一口气,收起了所有笔墨纸砚,闭着眼睛趴在桌子上休憩。
当窗户“吱呀——”一声,南宫明烛的身影出现时,他便瞧见月流云枕着自己的手臂,玩弄着自己的发丝,百无聊赖地几乎要睡着。
月流云闻到熟悉的梅香,又被突然吹进的冷风冻得打了个哆嗦,一时间困意消散,撑着自己的脑袋望向南宫明烛,道:“来了?”
南宫明烛轻笑一声,转而将窗户关上,随意坐到她身边,道:“在等我?”
“废话,”月流云打了个哈欠,眼眸稍显涟漪,说道,“你白日里对我说‘晚上,等我’,我自然是不敢放陛下的鸽子。”
南宫明烛虽不知“放鸽子”是什么意思,但也能听出来她话中的意味。
他渐渐收敛了神色,静静地凝视着她,问道:“生气了?”
“你应该知道,我在等的不是你,而是你的解释,”月流云侧着头说道,“启明将军府的事,你为何要瞒着我?”
就算她知晓此事,可连启明将军府叛乱、私藏证据都是她搜集的,她定然也会支持他做的一切事情。
所以,他到底,为什么要瞒着她?
南宫明烛定定地看着她,从怀中掏出两封信件来,递给月流云,一封皱巴巴的,很明显是被人看过很多次,而一封则是光洁如新。
月流云将两封信分别展开,脸色渐渐沉了下来。
两封信的内容虽叙述方式不同,但都大差不差地说了同一件事,月流云是皇帝安插在启明将军府的卧底。
更关键的是,旧的那封信的笔迹,和月流云的一模一样。
“一封是从皇宫之中传出来的,被我截下来了。而另外一封,则实实在在地传到了柳泽音的手中,是在天牢中搜查到的。”南宫明烛平静地说道。
月流云倏然抬眸,直勾勾地盯着南宫明烛,一字一顿道:“……所以,你是在怀疑我,是我自己将自己的身份出卖的?”
原本要给柳泽音的被截了下来,那最后到柳泽音手中的,又该是谁写的?
看这字迹,毫无疑问,最大的嫌疑就是她。
所以他对她的隐瞒,也是因为此事。他在怀疑自己倒戈,选择了柳泽音的阵营。
月流云气笑了,心中一凉,宛若兜头一盆冷水,浑身是彻骨的寒意。
她原本以为,他们二人之间不会有罅隙,可以完完全全地信任对方,却没想到……他竟会为了此事而怀疑她。
那他们曾经的那些美好时光算什么,算海苔吗?
月流云咬牙至于究竟是谁……她自会想办法查清。
“不用解释,我自然知道不是你。”
南宫明烛抿唇看她,清淡的眸底沉得发黑。
月流云只觉得,自己真是越来越看不透他在想些什么,蹙眉问道:“你既然知道不是我,为何对我隐瞒?这又是什么原因?”
南宫明烛轻叹一声。
他俯身向她逼近,细长的眼睫下是深不见底的暗光,她整个人都被他的身形笼在阴影下。
两人间的距离在顷刻间拉近,南宫明烛熟悉的气息压了下来,眼神在深沉中竟带了些黯然和难过,直视着她的眼眸,缓缓道:“你总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