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自吩咐马车送走面前的少女。
林渊这才出府前往东皇城。
然而却是相当有些意外。
想找的人并不在府中。
公主府的管家女官见过林渊,客气请入正堂:“回世子殿下,我们殿下日前就出了府,现在的确不在家中,或是出城去了上林学宫。”
“要是不太情急,待公主回来,奴婢帮您转告。”
林渊目光打量眼前稍显清冷的府邸,点点头,“好,有劳了。”
“不敢,不敢。”
出府后,林渊旋即出城。
他要去上林学宫,但没必要说出来。
不多时,便第三次来到位于京师几十里外那座儒教祖庭圣地。
天下儒释道武四家,可以说有四座圣地,京师及周遭就坐拥两座半。
半座佛教圣地清音寺;一座完整的武道圣地天礼寺和司隶府;剩下一座则是上林学宫。
不同于其他两教的八宗、七宗,上林学宫是天下间最大儒门圣地,没有其他门派可以分庭抗礼。
这既是大景朝廷有意为之维持话语权,也是因为上林学宫足够强势。
进入上林山坳,林渊发现这儿有点热闹。
人却并不全是大景学子,有不少奇型怪发,但都着儒衫,望上去至少彬彬有礼的士人,穿梭行走在上林各栋学楼之中。
口音各不相同,然都努力操起一口大景雅言官话。
走出前半学楼区域,更令他诧异的是居然还有不少同样奇型异发,竟是女学子。
曾有过一面之缘的那位自来熟女夫子,从身前不远经过,林渊顺势叫住。
大约两三月前林渊替宸宁来还书,这位有些话痨的女子倚在门框上说了好一通话。
还跟他讲了宸宁与青桔、佛手柑。
“诶,是你啊。”长相较为普通,身姿却是颇为丰腴的女夫子流露出惊讶神情。
“你怎么来了?难不成也是儒士?”
微胖女夫子还不知晓林渊身份,上手就将后者拉到一旁,免得挡了路。
林渊知晓她已经成婚,夫君就是上林的男夫子,没想到她这般率性。
不经意的轻轻挣开,笑了笑,“来找宸宁殿下。”
名叫成佳的女夫子顿时流露出一副都懂的神情,语气揶揄道:“平常不容易和殿下接触,所以这种文会就显得难得了是吧。”
林渊轻咳一声,“算是吧,殿下人呢。”
女夫子成佳下一刹却是遗憾的摇摇头,“那你还是来错时候了,殿下这会儿忙着呢,大经筵之后,这算是我们上林学宫的小经筵,来自天下各番邦属国的儒士都要例行祭拜文圣圣庙。”
“殿下作为女夫子翘楚,又身份高贵,在接待诸国身份出众的女学子呢,咱们儒教书院在诸国遍地开花,也收了不少女学子,都随着他们的父兄前来朝拜上林学宫来了。”
林渊从这大片话语中提取几个有用信息,惊讶听到上林女夫子之首居然是宸宁?
大经筵,小经筵……儒教在大景之外的影响力果然大,怕是不输释教。
成佳仿佛看出林渊的异样,笑呵呵说:“咱们上林学宫男夫子多女夫子少,但可别小看了殿下的学识底蕴,她虽并不年长,却能与二祭酒对弈,与三祭酒辩论,连大祭酒都称赞殿下若非女儿身,二十年后着书立传,将来进驻文庙留下牌位也说不准。”
说罢,这女夫子呸呸一声,嘀咕一句什么嘴快勿怪之类。
林渊面上莞尔,内心却为一直不喜显山露水的女子再度吃惊。
好一个文庙留名啊。
真没想到宸宁还有这种评价。
能在那文庙留名的数百牌位,都是什么人?不说个个开宗立派,至少得要为圣贤经典注解作释并被世人承认接受吧?
自儒教诞生数千年以来,儒生儒士不知几万万人,却仅有不到二百人能享受香火供奉牌位待遇。
林渊记得其中有女子不到五人,几千年来这寥寥几位女子大贤顶着儒教十二分‘男尊女卑’的思想,硬生生留名,可谓无一不心怀大才只是憾为女儿身。若宸宁有朝一日也能做到,那恐怕比某些没做出太大功业七境都要更被世人铭记。
成佳嘴上说着忙,还是领着林渊去到一处幽深僻静的木制学楼。
上林学宫有建筑过百,此时各处大都在举行文会,争吵激烈。
面前这处格外安静。
林渊分明的看见楼栋一层大堂里,安安稳稳坐着各式各样衣着的女子,样貌各不相同,倾听神态却是出奇一致。
上方的宸宁,一袭深色长袍将身段尽数笼住,一根简洁发簪将乌黑长发整齐挽起,端庄、清秀、温和。
手上捧着一卷泛黄的书,更显的她素手纤白。
从学堂内传出的嗓音不急不缓,丝毫没有捏腔拿调之态,如果林渊在里面,恐怕也会心神宁静的安坐聆听。
她没有讲大道理,没有故作高深,口气平淡在讲一桩小故事。
“昔年有南疆国拓方,王骄民傲,上下目光高于顶,自以为国家大,在宴中对景使骄傲炫耀己国之巨,问景朝何小国也孤王为何从未闻之,宴席众臣为讨王欢皆附和之,人人面露自豪。”
“景使拿出图册,指着道:此一千倍之国,正乃大景也,拓方国王见之大惊,久久回神,问左右为何从未有人告之,左右呐呐无言。”
“诸位都是一国重臣之亲眷,诸国与大景亲近,不会产生此等行为,然拓方自大典故应当铭记,我等虽是女流,也该谦虚劝诫父兄,不使他们陷入自大狂傲无人。”
西域诸国前来的女眷津津有味的听完大国轶事,吃惊又兴致勃勃。
宸宁夹带私货的宣扬了一番国威,这才注意到学堂门外露出微笑的年轻人,意外极了。
悄悄起身外出。
林渊立即夸赞,“殿下时刻不忘家国,实在佩服。”
宸宁脸上一闪而逝一丝骄傲神情。
“那是自然,此种大好机会,自当宣扬国威”
林渊内心暗笑,正要说话。
一旁神出鬼没的走出一道白袍身影,白发白须,笑眯眯看着面前的青年少女。
宸宁再度露出大大的意外,只好先咽下疑问话语,扯扯年轻人袖口。
“大祭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