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风扬是个极有商业头脑的中年人,人生阅历大风大浪都足够丰富。
月娘用这样的手段将他们父子留在身边,他还尽力宽慰月娘。
“我们如今本就是戴罪之身,没有什么龌龊不龌龊,姑娘救了我们,对我们父子而言已经是很大的恩惠了,如果有幸再要回家产,洗刷冤屈,我定会报答姑娘的。”
月娘听着倒是肺腑之言。
秦少白也一改常态:“多谢付姑娘相助。”
月娘看着这样的两人,不是很习惯:“你们别叫我付姑娘了,叫我月娘就好了。”
秦风扬最先适应:“月娘,你也别叫我秦老板了,直呼我的名字就好了。”
月娘还是觉得怪怪的:“秦老板,我不曾将你们视为佣人,我不希望你们一直这样客气卑微。”
秦风扬沉默了半晌,才又缓缓道:“若是你不嫌弃的话,叫我秦叔吧。”
“秦叔。”月娘干脆道。
秦风扬也终于接受了这件事。
在荣州逗留的日子已经够长了,月娘一行也该打道回府了。
在离开之前,月娘盘下了荣州城中的一个门面,就在茶楼旁边,打算做医馆用。
将秦风扬留下,将秦少白带走了。
微风微颤,秦风扬看着一身白衣的秦少白:“少白,好生听付姑娘的话。”
秦少白倒是看得开,近来的变故让他逐渐沉稳了起来:“我知道了,父亲。”
月娘看着有些难舍难分的父子俩,忍不住出言催促:“不过是去短短的两个月而已,这两个月,秦叔你可要好好思考一下店铺的问题哟。”
然后率先上了马车。
日头毒辣得很,马车在丛林间穿梭才有丝丝凉意。
赶马车的赵小明渐渐放开了跑,回到青石镇比往时缩短了一半的路程。
月娘将秦少白安排到了莫大夫和李大夫的广仁堂去了。
秦少白本就对医术很感兴趣,这学起来也很快。
南山村月娘属实太久没回去了,今日天气好,便跟着二丫他们回去了,顺道去看看香料和茶叶。
那个院子被二丫他们打理得很好,还翻修过。
月娘感动的看着二丫:“二丫姐姐,谢谢你,这肯定花了不少银两吧?我报给你。”
二丫也不客气,拿出了一叠子账单:“你看看吧,账单都在这里了,不过你报给我就不用了,等我成亲的时候你多给些份子就好了。”
月娘抱着二丫,脸贴到了她的脸上:“好啊。”
南山村已经大变样了,家家户户周围都种上了香料树。
月娘到茶厂时,显然大家都没准备,只觉得懒散得很,好多茶都炒糊了,旁边浪费的边角料一堆。
工人们三三两两打着盹、打着牌,月娘咳嗽了一声:“咳咳咳。”
几人一个激灵,从梦境中猛然清醒,手上的牌也掉在了地上。
“啊,月娘?”村长夫人最先认出了月娘。
众人听到这个名字更清醒了:“月娘。”
月娘阴沉着脸:“方婶子,你们在干嘛?”
村长夫人脸上有些挂不住:“我们在干活啊。”
月娘越发气恼:“诸位叔伯婶子,你们是不是打量着我找不到人啊?你们炒的这个茶也卖的出去?”
村长夫人将手上的工具一放:“付丫头,大家都是街坊邻居的,你说这些干啥?”
月娘总算是清楚了,这就是他们的底气,觉得月娘不会动他们的‘铁饭碗’。
月娘走进了院子,拿起地上炒坏的茶:“是吗?街坊邻居?我给你们一口饭吃,你们却要砸我的饭碗,有这样背后捅刀子的街坊邻居吗?”
这些产业只能勉强维持平衡的原因大概就是在此。
月娘看着有些难为情的二丫,轻声道:“二丫姐姐你先回去吧,这里的事我会处理的。”
二丫走后,月娘怒气冲冲的打量着一院子的人:“叔伯婶子们,当时附近几个村子都遭了难,是这个茶厂救了大家,咱们南山村一个人都没饿死,可是如今,生活好了,你们便是这样回报我的?”
月娘又问村长夫人:“方婶子,大家每日干活的名册和工程量都在哪里啊?”
村长夫人从屋子里拿出了厚厚的一摞纸,极力撇清关系:“这是账房先生记的,他每日都会来记。”
月娘拿过来端详,确实是顾修富的笔记,南山村里面读过书的没几个,也没人闲得特意去学。
看完之后,众人木呆呆的站着,等着月娘发话。
月娘看着一群人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一肚子的火:“好了,这个月的账目就到这里吧,我明日会将大家这个月的月例都结给大家,以后茶厂的活大家不用干了。”
这时一个姓张的婶子不乐意了:“凭什么啊?”
月娘拿着刚才那些坏了的茶叶,扔到她脚下:“你看看,这些茶叶是采的时候就是坏的吗?明明是你们炒坏的,我没有让你们赔偿已经是顾念着情分了。”
那张婶子闭了嘴:“走就走,有什么了不起的,我还不想干了呢。”
嗯,有脾气。
有人牵头,现在院子中只剩下村长夫人一个人了,看着月娘有些不好意思:“抱歉啊,付家丫头。”
月娘看着地下那些茶叶,实在说不出来原谅的话,低着头捡茶叶,没有答话。
二丫一直没走,看着院中各人怒气值拉满的走了出去,担心月娘,也走了进来:“月娘,你没事吧?”
看着月娘瘦弱的身子在地下捡茶叶,二丫有些于心不忍,也跟着过去捡了起来。
边捡边说:“月娘,抱歉,是我没有给你照理好茶厂。”
月娘道:“没事,二丫姐姐,香料园那边如何呢?”
这时二丫更加不好意思了:“香料园那边,那些小混混总是往里面混别的叶子来过秤,都是一村的人,我实在没法子。”
月娘看着一旁还是站着的村长夫人,终于有了说话的念头:“方婶子,你也先回去吧,不怪你,知道你们都是抹不开面子,这事我来做吧。”
月娘又马不停蹄的往香料园去,现在从丁家来的那些香料也长得很大了。
到了香料园,看着赵小明那些朋友们上蹿下跳的逗闷子,随便从地上捡起一把叶子就塞在过秤的口袋中。
月娘只觉得一股怒气直冲脑门,赵小明在过秤的地方看着书。
月娘冲过去,一把把他的书拉下来:“赵小明,你看看,你看看这些人都在干嘛?”
赵小明混沌的眼神,看来刚才是睡着了:“月娘,你怎么来了?你放心,这里我盯着呢。”
这群人和茶厂里面的不一样,得罪了就是要鱼死网破的地步,月娘只能和赵小明说。
“你自己看看,你过的这是什么秤?再这样下去,我们都得喝西北风了,好了,你们下个月的月例没了。”
赵小明这才如梦初醒:“啊?怎么会这样?他们都是我过命的哥们,这样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