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点慢点!看着脚下路啊...”
“儿子什么情况都不知道,怎么慢怎么慢呐!好端端的怎么会遇到抢劫呢?唉,我这……”
急切又慌乱的声音在凌晨12点多的楼道显得特别突兀。
林喜脚步一顿,两个民警也驻足回看。
不过两秒钟的时间,两人就进入视线,灰衣女人提个包满脸急色往前冲,嘴里碎碎念着儿子,男人在后面追,一手向前招呼,不时说着慢点别急。
林喜心里一咯噔,说实话,她看见萧父萧母,尤其是萧母,大脑给她的第一指令是躲避。
人总是趋利避害的,她和萧母为数不多的交集,十次有九次都不愉快,在这突然的时刻,潜意识的害怕占据上风,身体开启自我保护机制。
林喜不自觉咽了口口水,她站在长椅边,这地方在医生办公室和重症监护室的中间地带。
萧父萧母急着往办公室找医生,没看见她。
压下内心的害怕情绪,林喜对两位民警解释道:“他们就是病人的父母,我过去看一下。”
“那一起吧。”
三人朝办公室走去,两位民警在前,由于穿着便装并不打眼,林喜跟在后面,矮了一个头,被完美挡住。
走了几步,还没到门口,就见萧父萧母跟着老刘急匆匆出来,边走边问,边走边说。
“小刘,我儿子出血量大不大?有没有生命危险啊?”
“伯母,你放心,到目前宇哥的各项体征都很平稳,不会有大问题的。”
“……”
几人脚步匆匆又说着话,完全没注意到三人,从他们身边掠过都不曾察觉。
很快,老刘带他们进入病房,林喜跟两位民警又回到原来的位置等着。
几分钟后,人出来了。
萧母走在最前面,一手抬起抹着眼泪,嘴里还不住念叨:“怎么会弄成这样呢?他去那么偏僻的地方干什么呀?”
萧父跟在她身后,对此刚才,脸色缓和不少,“别哭了,楼道里风大,别吸进凉气。你不是看了嘛,他现在好好的,平稳度过今晚,说不定明天就可以转普通病房了。”
“伯母,擦擦吧。”
面前被挡住,萧母放下手,一抬头就对上林喜。
萧母眼角泪痕未干,眼睛有些红肿。
林喜殷殷看着她,手里拿着软纸,萧母没接,她就这样举着。
像是突然反应过来,又像是条件反射般,萧母突然发难,推搡林喜。
“是你!又是你!我儿子遇见你就没好事,我说他怎么大晚上的跑到那么偏的地方去,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带去的?一定是!一定是你!你这个扫把星啊……”
林喜不防,被推得倒退好几步,跌坐在地,后腰撞上长椅一角。
吸气声还来不及发出,萧母已经追扑过来厮打,嘴里不住骂她。
林喜狼狈地倒在地上,抬起双手护住头脸,纠缠间,下颌处一道刺痛。
一切发生的太突然,谁都没想到萧母会突然发难,众人怔了一瞬。
还是两位民警最先反应过来,上前拉架,其他人才忙着上来拉开萧母。
林喜被两位民警从地上扶起来,“林小姐,你怎么样?还好吗?你……”
话音一顿,其中一人指指她的下巴,“你这里流血了。”
林喜的两只手臂还被他们搀着,闻言,随便抬起袖子一擦,袖口处顿生红花。
应该是刚才萧母抓过来时,速度快,指甲又锋利,带掉了一块油皮。
林喜喘着粗气,摇摇头:“我没事儿,谢谢你们。”
对面,萧母被老刘拉着,老刘不住道:“伯母,你冷静点,冷静点!有什么好好说,不要在这吵。”
萧父弯腰捡起地上被萧母甩飞的包,走回萧母身边,面色不虞,压低声音怒斥:
“你这是干什么?不知道这是医院吗?枉你当了这么多年医生,现在都几点了,大吵大闹,病人怎么休息?”
萧母也知自己冲动了,不再发难,但依然很生气,转过头不看丈夫,更不看林喜。
老刘解围:“伯母,先去我办公室歇会吧,他们两个是今晚送宇哥来医院的警察,你们有什么问题就问问他们。”
说完,老刘眼神示意萧父,萧父虽阴着脸,还是过来要扶萧母,萧母不领情,扭身就往办公室走。
萧父无奈摇摇头,招呼两位民警一起走。
等他们走后,老刘站到林喜面前,林喜一身狼狈。
本就在巷道弄脏的衣服经过一番撕扯更显凌乱,扎起的头发散下一大半,下巴处的伤口还在慢慢渗血,滴了几滴到前襟处。
清官难断家务事,老刘一时无言,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只道:“走吧,去处理一下伤口。”
林喜低着头,很想哭,也不知事情怎么就变成这样,她也不想的,如果可以,她宁愿躺在里面的人是她。
不想在别人面前流眼泪,林喜将酸楚委屈通通咽回去,低低道:“嗯,谢谢。”
走到护士站,老刘跟护士要了医用盘,一个小护士要帮忙,老刘说不用,他来就好。
老刘用棉签蘸着碘伏帮林喜擦了好几遍消毒,又手脚麻利的抖了些白色药粉在一块小棉巾上,然后贴在伤口处,粘上医用胶带。
两人全程无话,做好这些,转身看到办公室,办公室正对护士站,萧家父母还在跟警察说话。
林喜想,他们现在定然不想看见自己,自己还是别往他们跟前凑了。
她对老刘道:“刘哥,谢谢你,我过去坐会儿,你有事就去忙,不用管我。”
说完,她轻勾唇角,艰难挤出一个笑脸,又走回老位置。
老刘看了眼办公室的情况,抬腿跟过去。
长椅靠近窗户,窗户虽然关着,可仍从缝隙里透进丝丝凉风。
林喜没有坐,站在窗边望向外面,散下的头发被她重新扎成一束垂在脑后。
老刘站过去,顺着她的视线望出去。
窗外夜色深沉,远处的街道被前面的门诊楼挡住。
楼下的路灯散着微微昏黄,投影道旁斑驳寥落的树影。
已快凌晨两点,周遭一切都很安静。
老刘想了想,还是开口:“萧伯母性子急脾气大,突然看到儿子这个样子难免失控,她的话你不要往心里去。”
林喜没说话,也没看他,就这么定定地看着黑沉沉的夜。
半晌,她突然回过头,极其认真的问:“刘哥,你说我跟萧宇是不是真的不合适啊?”
不等老刘回答,她接着道:“今天会这样,全都是因为我,那帮人是冲我来的,是我害的萧宇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