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云舒院已经是后半夜,雪枝一直担心着自家小姐,并未去睡,一直等在廊下。
清仪回来就看她靠在石阶上睡熟了,心里有暖流流过。
听见声响,雪枝忙睁开眼睛,小跑到清仪跟前:“小姐你回来了,可还顺利?”
平日里不管去哪都是她陪着小姐,就连从前夜会月姨娘也是她跟着的。
不过她也不怪玉枝抢了她的位置,玉枝毕竟有功夫在身,能助小姐更多,她只是担心得紧。
清仪弯唇浅笑着拉过她的手,感知她双手冰凉,连忙拉着她往屋里去。
“让你去休息,你倒好!这般不听话,若你病了谁来照顾我?”清仪嗔怪道。
雪枝见清仪有精力调笑自己,便知小姐已经好多了。
“玉枝,今日多亏了你,你先去休息。”清仪又不放心地转身叮嘱了玉枝一句。
玉枝点头便退下了。
屋内只留下雪枝和清仪二人。
“小姐,大仇得报,夫人在天之灵也能安息了。”雪枝低声安慰着清仪。
清仪点点头,又想起两个人来。
“钱氏和王庆都赶出府去了?”她语气淡淡道。
雪枝一想起这两人便觉得气愤:“小姐助钱氏在上京安身,还救下王庆的性命,没想到她们二人如此恩将仇报临时倒戈!”
清仪淡笑着摇头道:“也无需再怪他们,我曾助他们脱离困境,如今他们亲手将自己送回了自己本该走的路,也是命罢了。”
“也是,伯爵府一直追杀,是绝不会放过他们二人。”雪枝恨恨道。
没想到第二日就传回了消息。
钱氏和王庆二人昨夜本想偷偷跑回老家,可没想到刚出城就被赶来的杀手抹了脖子。
京兆尹只说是遭了劫匪,又没有人来认尸,便一卷席子扔去了乱葬岗。
清仪闻言只是淡淡叹息一声。
第二日一早,李沁如就被隐匿在马车上一路送到了庄子的家庙去了。
听说她不哭不闹倒也很是配合,秦嬷嬷在伺候的丫鬟里安排了个自己人,用以盯着李沁如在庄子上的一举一动。
清仪想到李沁如得了报应,该是去见一见林霜月。
林霜月被安置在城南别苑附近的商铺里,清仪便在城南别苑见她。
她离了江府整个人都脱胎换骨,穿了一身水绿色的长衫,腰间用墨绿腰带打了个很别致的结,衬得她腰肢纤细又有精神。
她头发梳地随心,似个未出阁的姑娘,将头发垂在耳后,只梳了个流云髻,带了个简单的玉簪,未着粉黛但气色瞧着极好。
“你近日可还好?”清仪笑着站起身迎她。
林霜月自出了府,一直想感谢清仪,却没找到机会,一见面她便要下跪磕头:“多谢大小姐救命之恩,我……无以为报。”
清仪赶忙让雪枝将她扶起:“可别跪我,莫要折了我的寿才是。今日我来,是有好消息。”
她拉着林霜月在软凳坐下,又让雪枝给她沏了杯茶,将李沁如的事细细讲给林霜月听。
林霜月听完,眼中噙着泪:“二夫人罪有应得,二老爷也是现世报!”
清仪点了点头,又浅笑着对她道:“从今日起,你算是彻底自由,再没有人能桎梏你,你若是想回家乡,或是外出游历,都好,我会给你一份饯行礼。”
林霜月还没有想过要离开上京的事,她母亲已经病逝,父亲亲手将她推入火坑不可能接纳她回家。
思及此,林霜月觉得有些悲凉。
遂摇了摇头,苦笑道:“小姐,我没有家,也无处可去。”
“当然,还有一个选择,我和我母亲有不少产业在上京的,我不过一个闺阁女子,外出多有不便,你可愿受累替我打理一二?”清仪看出了她的难处,笑着将思考了许久的事说出了口。
林霜月有些怔愣,眼中又漫起泪光来:“我何德何能……被小姐如此信任。”
清仪将锦帕放在她手中,温声道:“是你,告诉我那个天大的秘密,我才能发现李沁如的阴谋,替我母亲报仇,我该感谢你才是。你如今无处可去,可先在上京安稳待着,铺子的效益我会分出一成给你,你可要好好用心才是。若有不懂的,双元会帮着你。等你有一天攒够了能安身立命的本钱,再去自立门户。”
林霜月擦着泪,坚定地点了点头。
从城南别苑回江府已是正午,许穗仙早早等在了云舒院。
“我听说……二夫人得了急病……送到庄子上养病去了。”许穗仙想不出此中缘由,加之江清承今早也说是病了,她有些担心。
清仪听雪枝说了江清承闭门不出的消息,她知道不是闭门不出,而是去送李沁如了。
清仪不想瞒着许穗仙,也怕她跟江清承起了嫌隙,尽数将昨日之事,都告知了许穗仙。
没想到许穗仙竟红了眼,拉着她的手嗔怪道:“这样的事,姐姐怎么不告诉我一声?我也能帮着姐姐一起想办法。”
清仪知道她的心意,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抚道:“她毕竟是清承的生母,若把你牵扯进来,今后你要如何跟清承相处?清承若跟你提起这事,你莫要替我说话,让他伤心。”
许穗仙止住了泪,轻声道:“姐姐,清承表哥不会怪你的,况且你还留住了二夫人的性命。”
清仪心里也没底,虽说江清承平日里都是清风疏朗的模样,为人也是正直善良,可事涉生母,他心里不会没有芥蒂。
可她不会因着他就对李沁如手下留情,就此他们疏远,清仪也能理解。
两人又说了好一会儿话,才听见雪枝叩门:“小姐,午膳已经摆好了。”
两人放下茶盏,一起用了午膳,许穗仙正要告辞,却见玉枝从门外而来,捧着一个卷轴。
清仪有些疑惑,谁还会送东西给她?
打开她便明白了。
画轴有些发黄,画上是一个身姿轻盈侧脸极美的女子,正在花间扑着蝶,惟妙惟肖,意趣横生。
“这是?”许穗仙好奇地探过头来。
清仪怎会认不出,抚着那画中人,轻声道:“是我的母亲,想必此画出自二伯之手,清承也是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