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希文平复过后,才执起手机回复邓书韫:挺好,我车开的还行,现下南城、北城尚未封城,你跟我一起回就行。
话说的好听,心思却不干净。
邓书韫自是要拒绝,她起身去到洗手间,直接给常希文打去电话。
电话接通,常希文马上抱怨,“你真是大忙人,我的电话都不接了。”
邓书韫笑笑,“两个学位的论文,我是真的忙不过来。”解释过后她问:“南城还没有病例,你想什么时候出发?”
常希文不是真的要回去,只是想把邓书韫叫出来。
她笑着建议:“明天行吗?我直接去学校接你。”
“我想想,要先跟家里说一声,看看村委有没有别的要求,你这边一切都好吗?”
常希文嗯了一声,“等你收拾好了和我说,我挺急的,你要是不愿意,别耽误我时间。”
“行。”邓书韫说:“明天给你消息,我几天没睡好,论文写的都要疯了。”
那头没有回复,邓书韫顿了顿缓声说道:“我今天到家政公司结清工资,返回学校的时候,好像看到了周同学。”
“周家旭?!”常希文果然急了起来,“在哪见到的?!”
邓书韫犹豫说:“就在学校附近,她貌似不想被人看到,口罩、围巾遮的严严实实。”
常希文又问:“大概什么时候?!”
“下午。”
“你确定她一个人?”
“是的,就她一人。”邓书韫又说:“她好像很急,我听她和人打电话说偷偷从美国回,就住在友谊宾馆。”
常希文没再说话。
邓书韫只好说起学校的事情,常希文不耐烦的打断:“行了,你先做好回家准备,好了电话我。”
邓书韫关上水龙头,握着手机无声而笑。
邓书韫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好似已经预见了和江华阳的结局。
她换回手机卡,又给黎战发去信息。
抬头低头间,她眼里已经蓄上了泪。
邓书韫不知道,江华阳把周家旭的事情告诉了江妈妈,毕竟是自小看着长大的妹妹,胡闹得有个限度,江妈妈出面告诉周母更合适。
周母听了自是恨铁不成钢,也知道瞒不住言家,于是把女儿回国的事情告诉了言澈。
邓书韫重新躺回床上时,只觉筋疲力尽。
她才是真正有病的人,如履薄冰的活了这么些年,她如何能不多想。
江华阳让她避而不及。
江华阳说喜欢她,他不知道她背后的心酸与肮脏,那样的她,他真的会喜欢吗?
或许是皮囊还有吸引力,又或者心生不甘找上她,若是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会不会出手教训她呢?
邓书韫得让周家旭出手收拾常希文,就是牵扯出她来,那就希望今天的这个人情,对江华阳有用吧。
江华阳同样睡不着,知道她在家里,他竟是做不到心如止水。
他今天有些鲁莽了,强迫女人的事,他不屑做。
电话又一次响起,是周家旭,他已经通知了家里长辈,不好再出面。
江华阳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再次醒来的时候,只觉周身骨头都透着痛意,一探额头,又烧起来了。
江华阳找出体温计一测,39度,难道真的中招了?
若是如此,得瞒住奶奶,爸妈那边也不必说,联系医院和医生,让大哥江华昌知道就行。
邓书韫这边也要安排好,要是都好好的,以后一定对她好,要是不幸,就给她家里一笔钱,托家里人照应着。
他觉得需要补充点药,可临睡前的药是邓书韫给的,他没注意是哪种。
无法,他走去客房门前敲门。
邓书韫没几下就被敲门声惊醒,翻身下床开门,瞧见江华阳的脸色,心中不安更盛。
她踮脚探了探江华阳的额头,“又烧了……”
“嗯。”
邓书韫冷静说:“大概退烧药过时间了,没事的。”
江华阳告诉他,“39度,这回吃哪种药?”他嗓子干涩,说话有些吃力。
邓书韫说:“江华阳,要真是新冠肺炎,我们谁也逃不脱,现下就看能不能退烧了。”她分析说:“退烧药吃了挺多,电解质水退烧能力很强的,我们先不吃药,我给你擦身,物理降温试试?”
江华阳点点头:“听你的。”
“你先回房间。”
邓书韫说完就去了厨房忙活。
她先端来温水让他喝下,“润润嗓子。”
江华阳顺从的喝水。
邓书韫又拿来药箱,酒瓶,之前只是擦拭了手,脖子和脑袋,显然作用不够。
邓书韫让江华阳躺好,再次拿纱布蘸酒帮他擦拭额头、太阳穴以及手心。
她停了动作,郑重说:“江华阳我不是随便的女子,我是好人家的女儿,现在是特殊情况,有些东西就没必要避讳了,你把衣服脱了,我给你搓后背,家里上了年纪的老人说过,脊柱毒多,要先一步排出来。”
江华阳脱了睡衣,有些好笑她的措辞,谁不是好人家的儿郎了,真是古板的姑娘。
邓书韫没想那么多,让他藏在被子里,掀开一角给他一点点擦身。
床太大,她只好整个人跪坐在床上,先是腰、再到肩膀腋窝胳膊肘,一下下,江华阳不住的被冰的发颤。
最后,她的手大力搓向他的脊柱,用足了气力,每一下,她的手都带着火辣辣的疼,渐渐酸麻不已。
男人骨头硬,肉也是硬的。
可她不能停。
江华阳紧闭双眼,前所未有的感受。
邓书韫搓够一百次,帮他掩上被子,又开始拉过他的手,用拇指使劲搓。
江华阳触碰到软绵绵的指腹,感觉浑身血液都在发烫。
他问:“谁教你的办法,你奶奶?”
“恩,我生病她都是这么帮我治疗的。”邓书韫想到那位个子娇小的老人,“她力气很大,感觉能把皮搓下来。”
她手上动作不停,说话时候带着颤音。
江华阳歪头看看她的手,“奶奶多大岁数了?”
邓书韫一顿,“不知道,她不是我的亲奶奶,老太太也不知道自己哪天生日,我只知道她的忌日,高考前,她患病去世了。”
江华阳见她情绪低迷,赶紧换了话题:“真挺有用,我身体都松快了不少,头好像也没那么疼了。”
“手脚都要通,你睡吧。”
“邓书韫……”江华阳唤她。
“恩?”
江华阳迟疑问:“你有没有不舒服?”
邓书韫如实相告:“暂时没有。”
邓书韫又到另一边给他擦手,江华阳没出汗,她自己都要出汗了。
搓完手,她去厨房煮了姜汤,放到保温杯里,等江华阳醒来喝。
回到房间,她开始搓他的脚心,脚上分布着大量血管,最有用。
男人脚板很大,这会触手冰凉。
江华阳暗暗承受着,她大力揉搓的每一下,都仿佛擒住了他的心脏。
这种事情,就连他妈妈都没帮他做过。
他们进展挺快,这算不算肌肤相亲呢。
邓书韫尽了全力,擦干手回来摸了摸江华阳后颈。
没出汗。
“我好多了。”江华阳说。
邓书韫知道不可能,她问:“你怕扎针吗?要是后颈能放出黑血,烧能退的更快。”邓书韫点点他的后颈。
“怕什么,我现在整个人都交给你了。”
邓书韫无奈说:“不是开玩笑,这个位置是龙脉,要是把控不好,你可能就瘫了。”
江华阳侧头看她,“该考虑的是你,我要是瘫了,你得照顾我一辈子。”
邓书韫笑了,“真这样我们直接去死好了,免得活受罪。”
江华阳也笑,“别以为死了就能逃避责任,去了下面你也得伺候我。”
邓书韫仔细寻着下针位置,“江大爷,你别动,我现在就好好伺候你。”
江华阳不再胡言乱语。
针很快落入皮肉。
江华阳手一紧,松开又攥上。
三针很快结束。
邓书韫收好针,已经有血星星点点的往外冒,颜色很深。
她抬手要挤,可方才的大工程让她使不出力气。
针不能白扎,她深吸口气,俯下头。
江华阳周身一僵。
邓书韫抽出纸巾,把血吐出,反复几次,直到血终于干净。
她给他盖好被子,起身去浴室刷牙漱口。
见她回来,江华阳睁开眼睛说:“我身体僵硬了。”
“……”邓书韫眼神惊恐,急了,“手能动吗?脖子呢?”
江华阳翻了个身:“冷的,可是烧没退。”
邓书韫抬手去摸,说:“泡下脚,我去打水。”
江华阳拦住她,“你累不累啊,给我喝点姜汤算了。”
邓书韫马上给他倒,江华阳裹在被子里,就着她的手喝光。
“不折腾了,你回房间睡觉去,明天要是还烧,我去医院。”江华阳正色说:“你不一定被感染了,我去医院后,会派人让你到另一处地方隔离休息,确定没事了你就回学校。”
邓书韫却说:“你这样子我还怎么睡得着。” 让她走,他能好?
江华阳脱口而出:“那你上来陪我躺着,我是真的冷。”
“嗯,互相取暖。”邓书韫说:“我陪你退烧。”
邓书韫掀开被子躺下,她才躺平,他的手就搂住了她的腰:“这回是你自己不走的,我可没有强迫你。”
“我走不走还有区别?”
邓书韫差点撞上他的胸口。
暗流涌动。
江华阳凝神说:“我只问你,有没有男朋友?”
邓书韫说:“没有,有了就结婚!”
二人一时安静下来。
邓书韫忽然问:“你爱我吗?”
江华阳神色微怔,手紧了力道,说:“女孩子总是关心爱不爱,可爱不是用嘴说,是用心做。”
邓书韫紧闭双眼,不去想,不去忧惧。
“你的毛衣扎的我难受。”
邓书韫没理,他又说了一遍。
她直起半个身子去关灯,回来之际,江华阳又把她紧紧拥住。
邓书韫有意纵容他使坏,不知何时,江华阳这个人就已经刻进她的心,毕竟第一次见面,她就带着目的选中了他。
后来知道他的些许种种,她不敢肖想,这是个方方面面合格的男人,具体化的梦中情男大抵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