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家店踏出来时,祭山的雨已经停了。
虽然没有在青黛那里得到明确的答案,但她这种暧昧不清的态度也算变相地印证了谢玉昭的猜测。
上姜一定做了什么手脚。
假设他们穿越到这里的前提是各自的原主神识消散,那上姜的存在就是极其不合理的。
何况上姜身为大乘修士,除了渡劫飞升的天雷,这世界根本什么没有能够重伤她致使修为大跌的存在。
大乘是这个世界修士所能达到的巅峰水准,到了那个境界,彼此间的差距将会被无限缩小,就算是大乘修士之间互相交手,也很难分出个输赢,想死都不容易。
且从无妄山来到祭山的途中,谢玉昭长出了第六条尾巴,距离上姜最初的八尾妖身形态只剩两尾。
假若尾巴的数量和修为挂钩,她现在已经到了上姜做“魔尊”时的六尾水平,可修为还是停滞金丹巅峰,似是无形中有一层阻隔,将她的修为牢牢禁锢。
她实在不懂这个机制是怎么设定的,不确定,再看看。
前往传送阵的路上,二人一路无话。
陆衷短暂拥有了读气氛的能力,罕见察觉到谢玉昭的心情不是很好,跟在她的身后噤若寒蝉,生怕哪句话惹了她不快,无辜遭殃。
两人一前一后到达目的地时,其余早早抵达的四人正百无聊赖地聊天。
祭山的传送阵设立地点远离人群,可以参考现代机场的选址规则。这里不仅偏僻,且荒无人烟,放眼四方,唯见一个数丈见圆的法阵孤零零坐落于此,照比其余地方人满为患排队取号的传送阵,可谓是十足凄凉。
此地无人把守,全靠自助。
修真界中唯有大乘修士能够开辟传送阵,无需担心阵法受人损坏,再加上仙魔两界素来都看不上对方,这阵的使用频率十分低,设了几十年还是二手九九新。
现下又因魔域深陷舆论风波,往日还能见到零星几个修士互通来往,现在好了,除了他们这些不得不去魔域的倒霉蛋,连活着的老鼠都见不到一只。
“回来了?”抱剑倚在树上的伏流火瞥见他们二人的身影,直起身来,“咱们现在就走?”
谢玉昭点点头,视线落在他怀中抱着的剑,顺口问了句:“你怎么也开始学少寂抱剑了?”
“开玩笑,哥是剑修,专业的。”伏流火对她嘚瑟一笑。
“听他鬼扯。”裴文竹嗤笑一声,毫不客气地拆台,“他那剑太长,别腰上一整就支楞着,转身的时候总能戳到阿宓。阿宓说他好几次也不当回事,现在好了,阿宓刚把他狠狠骂了一顿,老实了。”
伏流火:“你好?说坏话至少别当我面呢?”
阿宓:“就当你面了,怎么着?”
谢玉昭:“......”
怪不得剑修都喜欢抱着剑,现在找到根本原因了。
她心如止水,见怪不怪地无视了耳畔像幼儿园小朋友吵架一样幼稚的拌嘴,径直走上中央那座隐隐散着赤红魔气的传送阵:“这东西怎么用?”
“向内灌输自己的灵力就可以啦。”阿宓步履轻盈地走到她的身边,“说起来这东西还是你造的呢。”
“好汉不提当年勇。”伏流火慢悠悠走过来,“现在你让她造一个试试?”
“大人说话小孩插什么嘴?”阿宓瞪了他一眼,“把你的剑抱好得了。”
裴文竹哂笑一声,散漫道:“你还不知道他?挺好的人多余长个嘴,早晚给他毒成哑巴。”
谢玉昭对此十分赞同,罕见地插入了斗嘴频道:“确实,认识伏哥之后我才意识到少寂的沉默寡言是多么难能可贵的品质。”
伏流火点点头,扭头看向身后的少年:“兄弟,她骂你,你能忍吗?反正我是忍不了。”
少寂微顿,有些不解地看着他。
他没说话,但满眼都写着“她哪里骂我了”的困惑。
伏流火:“......”
在众人此起彼伏的嘲笑声中,他若无其事地扭过头,将目光转向最后一名幸存好兄弟,结果猝不及防看到期期艾艾扭捏着凑到裴文竹身边的少年,更是两眼一黑。
挺好的。
伏流火收回视线,微笑着踏上传送阵。
去死吧。
说话间,六人齐聚阵上。
随着不同气息的灵力逐渐注入,铺展而开的圆形法阵光芒大绽,从外圈起始,相互勾连的阵纹依次闪烁亮起,浓郁的魔气汹涌澎湃,旋即狂风大作、群鸟惊飞,赤红色的血线直直冲天而起,将六道身影逐包裹在内。
这感觉与陆衷那半吊子水平的不定向传送阵截然不同,没有丝毫的颠簸感,体验感满分。周围场景逐渐扭曲,眼前似是罩上一层魔气勾织的纱,四面八方都变成了幽暗的血色。
在抽离传送至魔域的刹那,萋萋林间忽然出现了两道身影,只是还没等众人看清来者的形貌,画面便飞速交叠压缩,下一瞬,变作万物抽离的空白。
绵延而上的血线化作光点缓缓淡去,再次睁眼时,面前已是截然不同的景色。
魔域与仙界以祭山为分,虽然只隔了一座山,可彼此的景致地貌却是天差地别。
仙界多巍峨崎岖的高山,其间穿插着几片海域,无论世家大族还是正统宗门,大多地处高山或海岛,久而久之,门派的名字便被淡化,世人皆以山名或是岛名代而称之。
而魔域地势平坦开阔,没有高山也没有海岛,多为平原。生活在这里的修士以“城”为分,与仙界城池多为依附仙山、仙岛的状况不同,这里的每一座城都代表着不同的宗门派别。
魔域的一城之主,含金量相当于仙界的一宗掌门,高低也算是不得了的大人物。
“...话说,你们有没有看见咱们传送过来的时候好像闪过了两个人影。”
站在魔域一侧的传送阵上,陆衷有些迟疑着开口。
伏流火应道:“看见了,一男一女。在这节骨眼上,除了我们居然还有去魔域的。”
“你管人家呢。”裴文竹踏出阵法,视线瞥到一旁神色略有恍惚的阿宓,问道:“怎么了?”
阿宓皱着眉,似在回忆着什么:“我总感觉那个女孩有点眼熟,像是在哪见过…算了,先不想了,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