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伏笔、大铺垫,一定要看到结束】
王氏祠堂,是一个两进的院子。
有点像帝都的四合院,还有点徽派建筑的特点。
红墙绿瓦,古色古香,韵味十足。
往日冷冷清清的往事祠堂,今天格外热闹。
门口,
大红灯笼高高挂,威武石狮挂红花,
祭祖对联贴两边,鲜红地毯铺门佳,
左侧长龙绕柱爬,两对雄狮门前趴,
往来族人红马褂,拱手拜谢笑如花。
院内,
张灯结彩皆喜庆,三牲六畜跪门庭。
香案横摆蒲团迎,焚香明烛烟香升。
往来宾客立两旁,侧身拱手笑脸迎。
孩童手捧马褂红,族老肃穆立门庭……
这场面,比婚嫁和过年还要喜庆。
可潘亿年,看到的却是,家族、传承、子嗣、兴盛……
看着王氏祠堂这传承有序的画面,潘亿年不禁有些唏嘘,还有种说不出的感慨。
甚至,
潘亿年还想到了他的老家,想到了村东头废弃破落的祠堂,想到了那片自古多悲歌之士的土地……
后世,无数人盛赞南方传承有序、家族兴旺、祭祖拜祠堂。
后世,无数人盛赞湖南儿郎无畏、秦北男儿英勇、川兵果敢、桂地狼兵保家国……
后世,每当大灾难来临,他们总会无比自豪……
湖南人会说,“若要中华国亡,除非湖南人尽死!”
陕西人会说,“两狼山战胡儿天摇地动,好男儿为国家何俱死生?”
四川人会说,“不退外敌,誓不回川!”
江南人会说,“寄语行人休掩鼻,活人不及死人香!”
两广人民更说,“饮冰十年,难凉热血!”
可燕赵呢?
可东北呢?
可他们家呢?
别有用心的人,抹去燕赵的贡献,不做统计。
别有用心的人,带节奏,怒骂这些地方,汉奸走狗遍地走,窝囊狗熊成袋装。
别有用心和不知就里的人,喊着他们的地方出兵多少,付出了多少人的牺牲,怒骂这些地方没有贡献,妄为国人。
每每听到这话,每每想到这一幕,潘亿年都悲愤莫名。
背宗忘祖,从何而来?
祠堂族谱,因何而毁?
他很想大声吼出来,“自古燕赵之地,多慷慨悲歌之士。”
他很想说:“抗战时期,燕赵伤亡人口超548万,被迫背井离乡之人,无法统计。其中最少有80万抗战英雄血洒战场。”
他很想说:“第八路方面军在燕赵在燕赵扩编187个团,人数超过40w;燕赵游击队的人数,更是超过了10w;民兵高达90余w。”
他很想说:“相比全国8年抗战,燕赵之地抗战12年,全民皆兵。”
他很想说:“1933年,脚盆炮轰山海关,这是燕赵抗战的起点。山海关一旦失守,那一马平川的大平原,根本无险可守。20w燕赵儿郎奔赴长城,脚盆狂轰滥炸,他们用老旧的武器奋勇抵抗,青山处处埋忠骨,无数英烈血洒长城。”
他很想说:“狼牙山五壮士、王小二、地道战、董存瑞、百团大战,都发生在燕赵大地。”
他很想说:“燕赵百姓全民皆兵之余,还养活了30w第八路方面军,还养活了70w民兵和国军,牵制了40%的脚盆敌人,是抗战期间全国唯一全民皆兵的省份,也是抗战最久的省份之一。”
他很想说:“正是因为燕赵男儿奋勇抵抗,脚盆在燕赵大地制造血腥大屠杀500余起。”
他很想说:“现在燕赵大地很多地方,十里不同音,百里不同俗,看不到祠堂、找不到族谱,那是因为抗战期间,老一辈杀散了、死光了;那是因为很多村子,成村成村地死在了战场上,死在了炮火下……”
他很想说:“他们老潘家,除却二叔家那对混账父子,他们对得起燕赵那片土地,对得起华夏热血儿郎的称号。”
他很想说:“他父亲,从军入伍七八载,驻守边疆,守护了背后的土地。他三爷爷战死在了南疆;他爷爷抗美援朝落下了一身伤;他大爷爷少年儿郎跟鬼子拼刺刀,战死沙场;他曾爷爷,辗转抗战五年多,至今不知尸骨在何方;还有那素未谋面的小爷爷,也流落他乡……”
他很想说:“这样的家庭,在燕赵比比皆是。”
他很想问:“没有了长辈,谁告诉后辈祖宗是谁?”
他更想问:“没有了祠堂,后辈从哪去找祠堂?”
他最想问:“没有了长辈、族谱和祠堂,他们又该如何祭祖?”
想及因为一些不可说的原因,而被迫铲平的祖坟,被迫打散族群居住,被迫烧毁的极少数族谱,潘亿年就有种说不出的悲愤。
“凭啥?”
“凭啥!!!”
莫名情绪上头的潘亿年,慢慢攥紧了拳头。
直到王氏族人在香案前列队站定,刚刚读完祭的王氏族老,被人搀扶着点燃香烛、鸣炮奏乐之后,潘亿年才缓缓回神。
可王氏族老的唱词,却再次让潘亿年僵立当场。
“一炷香,叩首拜,列祖列宗请回来。二炷香,朝上拜,子孙万代万福海。三炷香,用心拜,风调雨顺人安泰。”
伴随着王氏族老唱词,王氏族人对着祖宗牌位,行三跪九叩大礼。
苏颖静静看着,有些震撼,还有些好奇。
他们苏家和外公柳家,都会祭祖,跟这相似,却也有些不一样。
最起码,碍于身份,不会搞得这么宏大。
可……
潘亿年却是浑身一震,狭长的眸子死死盯着王家族老。
这词……
这腔调……
跟过年时,爷爷带着他上坟时一模一样。
至今,他都记得爷爷上坟时一直念叨的话,“没了祠堂、没了族谱,但是祖宗不能忘,根不能忘。这祖坟,就是咱的根;这腔调,就是咱老潘家寻根问祖的腔调,若是哪一天你听到了,那肯定是咱老潘家的人。”
“娃子,你一定记住,你曾祖爷爷叫潘望中,排行老五,他们兄弟五个,三个早夭。你大曾祖爷爷性子烈,在外面杀了害死你高祖爷爷的二狗子,就改名换姓,带着咱老潘家的族谱副本投军打鬼子去了。”
“要是有一天,你遇到了会咱这个腔调的人,那十有八九,就是大曾祖爷爷那一支。”
“娃子,你一定要记住,你大曾祖爷爷叫潘望东……”
思绪飘忽间,潘亿年猛然扭头朝着王家牌位看去,
王……
王……
还是王……
潘亿年不死心地开始看那些名字,可是也没有找到王望东这个名字。
“难道是巧合吗?”
就在潘亿年愣神的时候,主持祭祖的王氏族老,扭头看向捧着红马褂和戒尺的丫头和小子,“王听雨,王子豪,跪谢恩人,自今日起,你们当以子女之礼奉之,跪!”
七八岁大的丫头和小子,快步走到潘亿年近前,一本正经地高举着红马褂和戒尺,跪倒在地,异口同声地说道:“红马褂,代表衣食,我们长大后,自会孝敬您衣食;戒尺,代表惩戒,如我们行为不端、奉衣食不足,您自可承接我们。”
虽然,廖婆婆和王氏夫妇早就把这些告诉了潘亿年,但是这一刻,潘亿年还是有些震撼,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接。
直到王氏族老笑着点了点头,潘亿年这才接过红马褂和戒尺。
王氏族老,“再跪,跪潘亿年,活命之恩。”
两小孩,规规矩矩再跪。
王氏族老,“三跪,跪潘亿年,让你们一家团圆。”
两小孩,规规矩矩三跪。
王氏族老,“礼毕,为你等再生父母着衣、敬茶。”
两小孩连忙起身上前,给潘亿年穿红马褂,而两小孩的父母,则端着茶,候在一侧。
等潘亿年穿好红马褂之后,两小孩同时两手端茶,高举过头顶。
潘亿年各自喝了一口茶,有那准备好的平安锁,给两个孩子戴上之后,连绵不绝的烟花,瞬间冲天而起,舞狮队和舞龙队,也在锣鼓声中,欢呼奔腾。
潘亿年,也冲着大家拱了拱手,然后问出了藏在心底的话,“王老,请您刚才的腔调,有讲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