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牢设有禁制,今迟越的元神和灵力都遭到压制,只能凭借通道内那昏暗的光线视物。
两名戒律堂弟子的身影很快出现在他视线中,在他们之后,隐隐还飘着一团东西。
看起来像是人,却没有发出一丁点声音,只能听见那急促的喘气。
仿佛虚弱到了极点,随着一行人的出现,今迟越闻到了一股若有似无的血腥味道。
他盘坐的身子豁然站起,脸色惊变。
“戒律堂对她用过刑了?”
说完,他又觉得这是情理之中的事。
可瞧着妻子的惨状,他满心的怒意也散了许多。
终是不忍见她如此,开口道。
“此番辛瑶虽犯下弥天大错,但还望戒律堂看在本尊的面上,善待她,让她吃些苦头便好,莫要伤及她的性命。”
负责押人的弟子面面相觑。
今迟越却误会了他们的沉默,以为他们是被自己的求情惊住。
毕竟他行事向来公正,从不偏帮偏心。
这次求情已是破了例坏了规矩,也不怪他们会惊讶。
今迟越复杂地叹了声:“她再怎么错,终究还是本尊的道侣。”
通道内一片安静,只有他的叹息在回荡。
过了好一会儿,一个弟子才呐呐地开口:“明镜仙尊,您是不是弄错了?这人不是什么辛瑶,而是您峰中的弟子崔明珠啊。”
今迟越浑身一震,脱口而出道:“不可能!”
见他不信,两名弟子快步从远端走过来,好让他看清楚些。
随着他们的靠近,那被铁链捆着,被灵力托起的人形物体,也越来越清晰。
标志性的素雅长裙染满血迹,曾经俏丽可爱的面容,瘦的几乎脱了像,眼睛圆瞪着,大的惊人。
在昏暗的光线下,看起来很是可怖,就这么盯着他看,神情激动地说着什么,但因为被封了穴道,发不出声音,只能看见那染满血的嘴不停的张合。
也不知是这一幕太过骇人,还是遭到了巨大的冲击,今迟越猛地后退了一大步。
容色崩裂,紧紧盯着那张脸。
“……明珠?”
他喉咙一紧,失声道:“怎么会是你!”
闻言,戒律堂弟子忙向他解释。
“贵峰弟子今日在弟子堂指证同门,声称遭到对方的迫害。但经宗门查证后得知,这件事乃是崔明珠恶意栽赃,迫害一说纯属子虚乌有。”
担心他被关戒律堂,对外界的情况不清楚,弟子说的格外详尽。
“崔明珠恶意重伤,败坏同门声誉,当与宗内私斗同罪论处。宗门已将她从四峰除名,收回弟子令,押入我戒律堂受惩。”
“轰!”
今迟越识海中仿佛有什么东西炸了开来,炸的他身魂剧震。
“胡说八道!”
他猛地攥紧拳头,大步冲到黑牢屏障前,“分明是辛瑶伤害了明珠,使她致残,宗门定是搞错了。”
戒律堂弟子被他的动作吓了一大跳。
好在有屏障阻隔,人出不来。
再一听他的话,弟子们当即肃了脸。
“戒律堂绝不会关错人,此事闹的极大,四峰多位道君都在场,还有宗门诸多弟子也在。更不可能有假!辛道人的确是被冤枉的,真正有罪的,是这崔明珠!”
话说的斩钉截铁。
一字一字都像重锤砸落在今迟越识海中,将他一直认定的事实狠狠击碎。
他一时间难以接受。
“怎么会……”
他怔怔地看着眼前的戒律堂弟子,又看了看那满脸恐惧,无声痛苦的小徒弟。
嘴唇颤动着,沙哑着声音问:“他们说的,是真的?”
崔明珠早已慌了神,害怕的只知道摇头痛哭。
“犯下这种事,她哪里敢认。但这事宗里已经查的很清楚,人证物证都在,她不认也没用。”一个弟子不屑的哼道,对崔明珠的厌恶毫不掩饰。
不再停留,向今迟越拱手作揖后,便带着崔明珠去往通道最深处的黑牢。
男人站在原地,呆呆地看着人被丢进去,看着戒律堂弟子离开。
仍旧有些无法相信。
可戒律堂弟子的话,一遍遍在他耳畔回响。
证据确凿。
各峰道君都在。
辛瑶是无辜的。
是明珠冤枉了她!
宽袖下,他的双手陡然间握紧。
被欺骗的愤怒充斥在他心口,太阳穴一抽一抽地跳动。
他竟然被自己的徒弟骗了!
崔明珠。
她怎么敢!!
他蓦地回想起妻子狠心绝情的模样。
也终于为她的改变找到了解释!
可她为什么不说。
为什么不与自己解释。
为什么非要那么倔!
她难道不知道,自己也是遭人蒙骗,才会误会她吗?
他迫切地想要去找辛瑶。
可眼前的结界屏障却宛若无法跨越的天堑,阻拦了他的去路。
今迟越脸色难看至极。
而匆匆回峰的周琳琅,此刻面对着一桌子的灵石,脸色也极其难看。
从那天夜里冥夜大闹过一场后,今迟越就将皓月峰的事务交给她来打理。
连带着峰内过去的开支账本,以及峰中余下的灵石,都放置在一个储物空间内,交给了她。
只是大比在即,她一心只想看辛瑶丢人,一直没来得及查看。
可如今一看,她才发现峰内余下的灵石竟只有两千多颗。
“怎么这么少?”庄归和郑开谷也懵了。
他们不信邪,来回清点了好几次,才不得不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
“加上我们手里的灵石,总共也不到一万,辉月道人可是答应了辛瑶,会在明日前把十万交给她。这么大的差距,这么短的时间,让我们怎么凑的齐!”
郑开谷着急上火。
“以前从没听说过峰内灵石短缺,突然间怎么就只剩下这么一点了?”
心急之下,他的语气不由带上了几分责怪的意味。
周琳琅心头一凉,忙低垂下眼眸:“我也不知怎么会如此,你们也知道的,过去峰内的账务都是辛姐姐在管……”
那楚楚可怜的样子,让郑开谷满心的火气一下子发不出来了。
“弟子没有怪您的意思。”
“定是那辛瑶平日里挥霍无度,乱用峰内的灵石。”庄归没好气地说,然后迅速翻看桌上的账本,想找到辛瑶浪费灵石的证据。
上面娟秀的字迹,一笔一笔完整记录着峰内大大小小的开支。
进出账,给了谁,都记得清清楚楚。
翻着翻着,庄归的脸色就不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