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迟朝那边走去。
几名奴仆看到了他,顿时不敢动了。
他一身威势,如山岳将倾般压得人不敢喘息,几名奴仆看他越走越近,吓得松开姜心棠,跑开。
姜心棠跌在地上。
萧迟伸手将她拉起,手抚过她脸蛋,裹住她下巴,将她脸抬起。
平时她几乎未施粉黛,只偶尔会抹些口脂,脸是娇嫩纯欲的,像如今这般上了妆,大气明艳,他还是头一次见,一身嫁衣,更是衬得她艳丽如火。
很好看!
却是为他人着的嫁衣!
萧迟面色沉冷。
裹着她下巴的手劲大了些,“闹什么?”
姜心棠掰开他的手,反抓住他衣袍,求他:“带我走!”
萧迟俯视她,威压十足,“你已经嫁入肃王府,带你走去哪?”
姜心棠把他衣袍抓得更紧,“堂没有拜完,礼未成,这场冲喜不算,我不要留在这里!”
“谁说不算?”萧迟沉了声,“喜轿抬至肃王府门前,你也入了肃王府,便是这肃王府的人。”
“我不是!”姜心棠拼命摇头,“方大国舅给皇上的丹药有毒,肃王肃王妃是同谋,王府会被抄,我会被诛连的!”
“本王会保你一命,不会让你被诛连。”
“我不要你保我一命,我要你现在带我走,世子死了,你把方大国舅押走,肃王妃会迁怒我,杀了我的!”
姜心棠说完,看到萧迟不为所动,她眼里的希望也慢慢熄灭,放开了抓他衣袍的手,步步后退,“我不用你带我走,我自己走就行!”
她要跑。
却被萧迟抓住,“你自己走去哪?跟昨日一样,跑外面喂野兽吗?”
“我寻个尼姑庵,剃了头发当姑子!”姜心棠挣扎。
可男人强势,她根本挣脱不开,“姜心棠,天下之险,不是你一个弱女子想去哪里就能去哪里的!”
萧迟明显已经不悦,气势吓人,“出了京都城,野兽,强盗,随便一样就能要了你的命、你的钱财,甚至你的清白!”
姜心棠红了眼眶。
她何尝不知道女子出门艰险万难。
可萧迟不带她走,她除了自己跑,别无他法!
“乖乖留在肃王府守寡,当初是你自己要嫁的!”不顾她如何挣扎欲哭,萧迟命自己的手下把她送回去给肃王妃。
手下直接左右两边架起姜心棠就往回送。
萧迟下完命令,转身便走,不曾回一下头。
姜心棠绝望看他,他出府,她被人往府里深处送,两人截然不同的方向,越离越远。
转瞬,萧迟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而她被送到了肃王妃面前。
“你和萧迟算计本王妃,居然还敢出现在本王妃面前!”肃王妃看到她,怒不可遏。
话音才落,萧迟两名手下放下姜心棠,并传达了萧迟的意思:姜心棠已经是肃王府的人,以后归肃王妃管。
说完就走了。
肃王妃看萧迟两名手下丢下姜心棠就走,突然冷笑,“萧家牺牲一个继女,利用冲喜布了这个局,大获全胜,可真是高明啊!”
“什么布局?你说什么?”姜心棠怔怔地问。
“还不明白吗?”肃王妃看着她,又是一声冷笑,“萧迟怕是早就知道所有事情,只是找不到揭开的好时机,恰好本王妃看上你给宵儿冲喜,他便顺势把你嫁过来,再暗中激化本王妃和肃王的矛盾,让肃王当众亲口揭露一切…”
方大国舅被抓后,肃王妃冷静地想清楚了一些事情,私生子被她命人割了子孙根后,是被她派人严密看守起来的,他瞎了一只眼睛,又刚被切了子孙根,不可能逃得出来。
更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割了她儿子的头颅。
除非有人暗中帮忙!
而这个人就是萧迟!
是萧迟派人暗中相助私生子!
包括那日她收到匿名信件,得知私生子没死,皆是萧迟的手笔。
萧迟利用私生子,一步一步引导她和肃王的矛盾激化。
先是用匿名信告诉她肃王私生子没有死,第一步激化她和肃王的矛盾。
再给她施压,说若不能处理好肃王府的复杂关系,姜心棠不能嫁过来冲喜,逼她为了能给儿子冲喜,割了私生子的子孙根,第二步激化她和肃王的矛盾。
私生子因为子孙根被割,也恨极了她。
为了报复她,萧迟只要派人暗中相助私生子逃出来,再稍加引导,私生子便去割了世子头颅,彻底激化他们兄妹和肃王之间的矛盾。
她的兄长——方大国舅盛怒之下杀了肃王。
肃王自己活不了,便把所有事情捅出来,报复他们。
每一步都是需要精心设计的,除了萧迟,没有人能做得到!
姜心棠听完肃王妃的话,整个人石化了。
肃王妃恨不得杀人道:“如今萧迟把你送回我这里,是利用完你,把你丢这里自生自灭了!”
说完看姜心棠既傻又可怜,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又忍不住冷笑,“也是,一个继女罢了,利用也就利用了,他无需为你考虑后果。”
肃王妃本来是要杀她为儿子报仇的,看她什么都不知道,觉得杀她根本解不了气,改变主意命人送她去给儿子跪灵。
姜心棠被人拖着往布置好的灵堂去,换了白色丧服,被人按跪在世子灵堂前。
姜心棠全程麻木任人摆布,脑海里不断回闪着肃王妃的话。
——如今萧迟把你送回我这里,是利用完你,把你丢这里自生自灭了……
——也是,一个继女罢了,利用也就利用了,他无需为你考虑后果……
原来,原来萧迟不放她走,并不只是怕国公府丢了名声,真正原因是要利用她冲喜布局,拿下方大国舅……
他布的局,他早知道这场冲喜有意外,可他没想过给她安排退路。
他甚至不让她跑,把她强行送回肃王妃这里,不管肃王妃会不会恼羞成怒杀了她。
肃王妃说的没错,一个继女罢了,利用也就利用了,他根本无需考虑她的结局会怎样!
心突然好痛。
胃纠成一团。
这个世界,终究是谁都可以利用她,舍弃她。
母亲一样。
萧廷文一样。
萧迟也……
一样!
她蜷缩在地上,难受到五脏六腑都在抽搐。
接下来几天,她一直在灵堂,跪累了就坐,坐累了就窝地上,晚上抱着身子,蜷缩在灵堂一角。
她跑不了,只要走出灵堂,就会被拖回来。
她整个人浑浑噩噩,没人给她送吃的,肃王妃也没再来过。
期间有好心的嬷嬷给她送了几个冷馒头,她就着屋檐下融化的雪水吃,才没有被饿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