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追逐的悬浮车和打斗的雌虫缓缓减速。
四辆悬浮车就像突然被虫切断了动力系统一般,同时从空中坠落。
雌虫们的肉搏也进入了尾声,海登和艾伦毫无悬念的落败,从空中直直坠入密林。
胜利的雌虫并未就此离开,也俯身冲入密林。
但他们的目标不是已经失去意识的两只军雌,而是悬浮车。
悬浮车里,亦安从安全气囊的包裹里伸出一只手,费劲的摸到操作面板,将安全气囊收回。
他缓了一秒,解开安全带爬回后座去检查阿利的情况。
相比于驾驶悬浮车,雄虫们绝大多数时候更愿意待在后座享受。
雄虫专用悬浮车的后座安全系数比前座更高。
再加上他离开前把阿利固定得很稳,阿利并未受伤。
确定了阿利的情况,他又重新爬回前座,解开悬浮车门锁。
最后,亦安决定打开后座车门。
这辆悬浮车的后座车门是滑轨式,不挡视线。
密林的树木被四辆悬浮车砸倒了一大片,视野开阔,地面凌乱不堪。
亦安朝着车外的方向坐在悬浮车门口。
他面上没有任何表情的看着从另外三辆悬浮车里爬出来的雌虫,和从天空中俯冲下来的雌虫一起走向他。
“两只雄虫。”
“我们为什么不带回去养?”
“听主虫的话,主虫的命令高于一切!”
……
“死士,从小被圈养和训练,不知道帝国和种族,只知道主家。”亦安毫无起伏的说。
“你怎么知道?!”难得开朗的雌虫声音飘散在空气中。
他们并不知道自己曾经说过话。
一阵微暖的风拂过面颊,为亦安脸上细小的绒毛挂上红色的水汽。
亦安垂下眸子,原本红润的唇被苍白取代。
他脸上仍旧没有任何表情,从空间钮里掏出来一块手帕的同时,拨出一个通讯。
亦安把手帕叠成方块状,轻轻擦过自己的脸颊,浅灰色的手帕表面立刻覆上一层深色。
通讯恰好在这时候被接通,一个斯文俊雅的雌虫半身模型在亦安面前构建完成。
雌虫眉眼温和,鼻梁上架着一副银色窄边金属框眼镜。
镜腿上垂坠着两条装饰链,将他不那么柔和的面部轮廓也修饰得格外柔和。
他穿着精致的西装三件套,单薄的肩膀让他看起来不像是只雌虫,更像是只亚雌。
但他确实是只雌虫,且曾年纪轻轻就授封上将。
“亦安……”
雌虫带着笑意的温和面容在通感构建完成那一刻骤然消失,终于展现出些许曾经做上将时的威严表情。
“怎么回事?”
亦安继续擦着脸,仰头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舅舅,帮我做件事。”
被暂时收拾不到的虫欺负了就找家长,亦安毫无心理负担。
蠢货呀。
这些死士并不知道他是亦安,否则最先感叹的一定不会是“两只雄虫”。
柏莱最近就得罪了这么一只虫。
这事是谁安排的不是一目了然吗?
当然不是洛克伊,他没这个本事。
*
阿诺赶到的时候,亦安刚刚挂断通讯。
他从空中俯冲下来,站在离亦安两米多的位置。
阿诺一眼就看到了亦安苍白的脸色和脸上的血迹,再感受到周围浓烈的血腥气,他几乎无法提起双腿。
“雄主……”他的嗓子也仿佛被异兽毒液侵染,艰难的发出声音也沙哑无比。
阿诺也担心刚刚结婚就分开太久,亦安会不开心。
他只用四天,就结束了这场小型异兽潮汐清剿。
他急匆匆赶回来,刚出跃迁点就看到艾伦的消息。
阿诺看到消息,只听见脑子里嗡的一声,他就已经飞出了天空港。
港口执勤虫鸣笛警告,他这是违规行为。
阿诺理都没理,躲过港口射出的麻醉弹,直直冲向艾伦给的定位。
他特地交代过海登和艾伦,如果亦安遇到危险。
他们必须在第一时间给他、雄保会以及军部发求助信息。
阿诺飞到这里,只看到了被悬浮车和雌虫砸倒一片的植物,并没有见到雄保会虫和军部虫的踪影。
阿诺顿时如坠冰窟。
还好,他第一时间看到了亦安的悬浮车。
悬浮车损坏不算太严重,亦安就坐在悬浮车门口。
阿诺俯冲下来,看清亦安苍白的脸色,刚刚放下去一点的心瞬间提得更高。
亦安看着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却让他无比心疼和自责。
他们刚刚结婚,他为什么要去出星外任务?
加上在军团那个上午,他们也才分开不到6天。
他的雄主,就遇到了这样的危险!
“雄主……”阿诺又喊了一声。
他不知道自己已经湿了眼眶,想要奔向亦安,又不确定亦安的状态,害怕吓到亦安。
不知道过了多久,亦安终于眨了下眼睛,朝他抬起双臂:“要抱抱!”
阿诺心底一松,立刻奔上前,单膝跪在亦安身侧的座椅边沿,将亦安拥入怀中。
“对不起!”
阿诺双臂止不住颤抖,却始终保持着一个适当的力道抱着亦安。
“雄主,对不起!我不该离开您!”
亦安将额头抵在阿诺肩膀上,像个受了天大委屈的小虫崽。
但他还是拍了拍阿诺的背:“不怪你,那是你的工作,伤害我的不是你。”
阿诺一愣,这才反应过来此刻他最该做的不是自责,而是立刻送亦安去医院。
雄虫没有雌虫那样的恢复能力,伤口不是在悬浮车上坐一坐就会好。
雄虫的精神也很脆弱,受到惊吓后需要及时进行干预和引导,否则很容易陷入抑郁。
他温声道:“都伤到了哪里?我现在可以抱您起来吗?我立刻带您去医院。”
他不知道这辆悬浮车的损坏程度,也没有检查的心思。
他打算直接抱着亦安飞去医院。
但一些医学常识让他不敢轻易挪动亦安。
这里没有一具尸体,但身经百战的雌虫凭借血腥味就能推断出这里刚刚经历过一场恶战,应该还死了不少虫。
阿诺简直不敢想象,他的雄主刚刚经历了怎样血腥、骇虫的场面,受到了多大的惊吓和怎样的伤害。
他已经开始想象亦安的腿有没有断?内脏有没有受伤?
亦安轻轻摇了摇头:“我还好。”
“等你的虫开载具过来,我们再带着阿利一起去医院。”
阿诺自然早就注意到了旁边躺着的雄虫。
但他的雄主都受伤了,他哪里还有心思去顾及其他雄虫?
听亦安这样说,他才出于职责问一句:“路德阁下伤得严重吗?我现在叫医院救护车过来?”
救护车一来一回耽搁的时间肯定比他直接抱着雄虫飞去医院慢。
但他不可能抱阿利飞。
如果情况不紧急,让医护虫来处理,要比他和他手底下的军雌们专业很多。
“不算严重,你叫救护车吧。”亦安说。
阿利是被他弄晕的,他有分寸。
不过,阿利应该被吓得不轻。
在他把虫弄晕前,阿利一直在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