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晚颔首打招呼,“陈先生。”
她立刻挪开了视线,陈若鹤眼神却是一寸不移,“陆黎这里也没个休息的地方,夏小姐不妨到我那小坐。”
陆黎像是感觉到嘴的鸭子飞了,瞪他,“你干什么?夏小姐是我的客人,才不让你带走。”
陈若鹤瞥了一眼陆黎桌上一堆文件,不紧不慢,“钱总到处找你,火冒三丈,说一个星期前交给你的文件到现在都没有反馈,你不赶快去给他老人家灭火,等着他跟你时运哥告状吗。”
陆黎一下慌了,“真的吗?钱老师回来了?”
“今天一早就回来了。”
她匆忙地抓起桌上夏晚刚指导她修改好的合同,“我现在就去!”
说罢如风一样地夺门而出。
双开沉木门哐哐两声摇摆,旋即恢复平静。
刚刚陆黎在的时候还不觉得,等到此刻,只剩下两个人时,窄窄的助理室莫名就显得十分局促。
这个局面很明显,陈若鹤是有意要和她独处。
她也直接,“陈先生把陆黎支开,是有话跟我说吗?”
他不紧不慢地走到她面前,眼神落在她手上,目光赤裸。
“多久没换药了?渗血了。”
她闻言一怔,垂眸看了下,纱布外层透出淡淡的粉色,连她自己都没察觉。
旋即她将手往后收了收。
“没大事。”
江曼没有护理经验,加上今天一大早就要赶通勤,匆匆忙忙中处理地帮她处理,粗糙得不行。
有两处伤口在关节处,恢复很慢。今天没固定好,她不小心动到了伤口处,可能又有些开裂了。
他摁了陆黎桌上的内部通话键,“帮我送个医药箱上来。”
她连忙起身,“不用,我要走了。会有人帮我换。”
陈若鹤勾起笑容,“夏小姐这算是在避嫌吗?”
夏晚回他,“不应该吗。”
他笑,朝她靠近了一步,“你想跟谁避嫌都好,跟我,不需要避。”
夏晚迷惑地睇他,等他把话讲完。
不管最后如何,眼下她还是方时运的未婚妻,跟他这个未婚夫的对手是最需要避嫌的关系。
“陈先生,话讲一半不是好习惯。”
他眯眼,抿唇笑,“因为你根本不会嫁给方时运。”
“为什么?”
他拾起陆黎桌上的小玩偶把玩,“你的未婚夫背着你做了很多事,随便一件,都够动摇你嫁给他的决心。”
她轻撩眼,并不觉得他可信,反而感觉到了他今天很强烈的目的性。
“陈先生,背后嚼人舌根,也不是好习惯。”
陈若鹤眼中暗昧不明,“我这毛病确实不少。可是起码我不算计女人。”
“那你说说看,他都算计了我什么?”
职员敲了门,旋即拎着医药箱进来。他接过手,打开,找出纱布和消毒药剂。
“你乖乖换药,我会告诉你。”
她没动,“如果你只是想告诉我,三年前他跟我订婚是在利用我,那我已经知道了。”
陈若鹤盯着她,深意,“明明只是个小女孩,却总是要装成熟,装深沉。听没听过一句话,在爱你的人面前,永远都可以当个小孩。如果你和方生在一起这么累,说明……”
夏晚打断,“和方生在一起是好是坏,只有我自己清楚,旁人看到的都只是表象。您看到的也是冰山一角。”
看她眉宇清冷疏离,陈若鹤笑意加深。
“夏小姐对大洋集团很熟悉吧?”
夏晚心脏猛地被抓了一下,抬眸,“云城的大洋集团?”
他不紧不慢,“方时运是商人。商人无利不往。很多事情都在他的交易链条上。也包括你最珍视的林家。”
夏晚突然绷紧了弦,“陈先生,你不要打太极,有话直说。”
他轻笑。“丛溯资本,入股了大洋集团的全板块,结成最深的利益同盟。夏小姐如果有兴趣,可以查查这支资本背后是谁。”
点到这里,夏晚自然知道该如何往下查。
“夏小姐,现在可以好好换药了吗?”
她没回话,心猛烈地跳动着。
陈若鹤拆着纱布**,挑眼,“记住了,往后需要任何帮忙,找我,我会帮你。”
她脑袋在飞速旋转,一时间陈若鹤拉住她的手腕,她居然忘了挣脱。
门口响起一阵脚步声,伴随着陆黎清脆的嗓音,“陈若鹤你骗人,钱老师根本就没回来——”
陆黎一推门,身后跟着一道健硕颀长的身影,男人眼神落在他捏住她的一节清腕上,眸光仿佛就着了火。
数秒的沉默,死寂。
夏晚倏然回过神来,抽手。
几分慌张从她脸上闪过。
“夏小姐,慌什么。”陈若鹤淡定地笑着,眼神扫过方时运那张笼着阴霾的脸,笑容更是恣意。
男人眸光扫过陈若鹤,“若鹤很闲吗。天天到我的部门来逛。”
陈若鹤理了理袖口,“常到对方的地盘逛逛,会有意外惊喜。这个道理,我是跟你学的。”
意外惊喜。
夏晚一惊,含糊其辞的表述太很容易引起误会。
上次因为接了蓝北的雪茄,男人吃醋能吃到什么程度她可是见识了的。
“方生那么大的本事,怎么一点心思都不愿意花在未婚妻身上?让人在自己眼下受那么大的罪。”
他面色平淡,却暗中压着凛冽,“有关心我家事的功夫,不妨回头看看自己手上的项目现在都是什么情况。”
陈若鹤笑容逐渐收敛,“你动手脚?”
他超前一步,靠近陈若鹤。“一开始就谈好,你我二人的竞争,一不损华世的利益,二不牵连身边人,我不会毁约。但如果你先破了原则,我双倍奉还。”
他伸手将夏晚扯到自己跟前,他自己感觉不到力道,夏晚却因为这个动作重重地撞上他的胸膛。
粗暴的动作仿佛警告。
她心惊胆战地收力,站好。
“夏小姐,你手流血了吗?我都没注意。”陆黎跑过来,“我来我来。”
“不用忙了。”男人拽着她阔步离开,夏晚面露难色,“渗血不算厉害,方生帮我处理就好。”
她跟着方时运离开六楼的时候,陆黎也一路跟了上来。
也不管男人脸色多难看,陆黎一路上喋喋不休东拉西扯的,从新认识的实习生聊到楼下新开的早茶店,他一句话都没回应,陆黎却像习惯了似的一点都不受影响。
到了办公室门口,男人长臂一伸,摁住了陆黎的头,将她控在门外,“我现在没空理你。”
陆黎一怔,旋即门砰的一声,强气流像一个无形拳直面击来。
她眉头紧紧皱起,踢了一脚门,“臭猪八戒,见色忘友!”
屋内被隔绝开。
夏晚面对男人的低压气场,不由几分心慌,居然陷入了想要自证的逻辑中。
“方先生,你看到的其实……”
方时运握住她手腕的时候看似用了劲,吓得她一激灵。
但男人落在她手腕上的力道却很轻,只是想看看她的伤。
“流血了怎么不说。”